萧玉不再言语,伏地请罪,左臂血迹更甚。天景已没了耐心,虽看到却不过问,挥手遣他退下。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才问了孙福:“玉儿手臂怎么回事?”孙福便将校场上一幕说与主子听了。
圣上冷哼一声:“连皇子也敢加害,必是存了反心了,交待下去,处理了。”“是。”孙福平静地退下。
孙福陪伴圣上多年,机警从不多言,从来一副低眉顺眼之态,天景帝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其中意味。
第二日,学子中便有人暴毙而亡,众人皆传是因突染怪病。
死因到底如何,无人关心,众人忙着准备几日后的殿选。参加殿选的学子由圣上一一亲召,口述问题,学子口答,考题各不相同。
二十日,殿选开始了,圣上每日考核十人。一月后择出十人,尽数入朝。
一考生入内。
天景问:“对官场风气可有看法?”
“学生以为圣上治下,朝政清明,然不正之风有二:一则官员狎妓,屡禁不止;一则偶有贪腐,祸乱朝纲。”
“退下吧。”这名学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最头疼的两个问题,让他很是不悦,便不愿多说了。
……
另一考生入内。
天景问:“对官员狎妓之风有何看法?”
“学生以为此乃祸乱朝纲之举,当以重典治之。查抄现有秦楼楚馆,为首者处以极刑,若有阳奉阴违者,当灭全族;官员不遵法纪者,查抄家产,处以宫刑,族内后代永不准入朝堂。”天景很满意,此人狠厉之风是他想要的,如此方能起震慑之效。
“叫什么名字?”
“曲奎。”堂下那人行了一礼,答道。
……
再一考生入内。
天景问:“对官场贪腐之风有何看法?”
“学生以为涉贪之事皆是官员权力过大所至。比如朝廷偌大一个财政司,主事的只有一个记相,其余大小算簿皆听命于他。不若设立左右副记相,一人专管收入,一人专管支出,两方不许结党,记相其人凡涉及赋税定额,钱款调拨事项需开堂公议。每年圣上可派亲信将三方账目汇总严查,可保不出纰漏。”天景很欣赏此人,懂得权利不能尽数下放,尊崇皇权方能长治久安。
“叫什么名字?”
“蔡彬。”堂下之人答道。
……
匆匆一月,整个佐贤堂都被殿选的紧张气氛笼罩着。学子们忙着应试,圣上每日殿选之后依旧亲批奏折。
放榜那日,萧玉一早便离开佐贤堂,只身来到城中一酒馆。正欲坐下,听闻邻桌有人唤他:“未曾想竟在此处遇到萧兄,相请不如偶遇,请。”
这人名为风绝尘,平日里独来独往,一副洒脱做派:
“翩翩潇洒至,
不羁风云归。”
二人作了一揖,大方坐下。
“风兄,今日放榜,你为何在此?”
“风某资质平庸,不得圣心,自知榜上无名,特来此处偷个清闲。”
榜单萧玉昨日看过了,皆是平日与他意见相左之人,确实无他,心内暗自叹息:这届学子中,风绝尘资质实属上乘,可惜了,道:“平日里风兄见地不俗,我十分钦佩,你可愿到我府中来?”
风绝尘忆起临行前父亲的话:“为父要你长久蛰伏于佐贤堂,万不可在殿选中出挑。”心下又想:做了六皇子门客,更利于搜集消息。转而一笑:“士为知己者死,谢过玉王殿下。”二人干了一杯,又聊了些其他。半晌,有侍卫奉圣谕来寻玉王。萧玉走后不久,风绝尘唤来小二,耳语两句便付钱离开了。
佐贤堂内,萧玉跪在圣案下。
“听说你府内如今也养了些人,底子都干净吗?”天景帝眼皮都未抬一下,问道。
“回父王,入佐贤堂的,都已经过严格审查,家世全无污点。”
天景帝微微皱眉:“那也要查,皇子身边放着的人,三代之内都要严查。”萧玉俯身答是。
“再者,都是些朝廷挑剩下的人,资质平庸,平日里议事他们的见解需斟酌听取,防备有图谋不轨者,遇事要多听听你姑父的意见。”
“儿臣交友皆真心待之,府内亦是心胸坦荡之人,并无…”
不等萧玉说完,圣上怒意顿生:“你是皇子,他们是奴才,哪里配和你呼朋唤友!学着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谁教得你这般沽名钓誉。”
萧玉磕了个头,回道:“儿臣知错了。”再不言其他。
跪安后,萧玉至昭国公处,向二人禀了风绝尘的事,左贤允了。萧玉兴致不高,正欲离去,长公主叫住他:“玉儿,是不是又挨了你父王责骂?”见他不回答,又宽慰他道:“你父王治下颇为严苛,本宫与驸马二人也不免担心圣裁太过武断,有朝一日偏听偏信,恐对朝廷不利。这些年来佐贤堂有我二人把关,凡有心术不正之徒都赶了出去,但也难免有德行有缺者入了朝堂。你虚心受我二人教导至今,难以讨你父皇欢心,我何尝不知,我最盼的是以后这皇家还留着一个明白人。这佐贤堂早晚要交给你,你亦要警醒着些,莫要枉费我们一番苦心。”
萧玉回府时,让备车的小厮先回了,一个人在街边走走停停。他心内明了:自己有着异国血脉,绝不可能继承大统,所以他在佐贤堂这么多年父王十分放心,将来不论哪个皇兄继位,自己都是一个守着佐贤堂干实事的王爷,但求能将母妃从冷宫接出来,以全孝道。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