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荒原的夜,星沉月掩,天地之间,无一点光。
唯有霜风横亘。
此时,万籁皆寂,却缓缓地行走着一道身影。
准确的来说,是两个人。
宁辰抱着李姓少女,在紫阶隐匿符的掩隐之下,他一路疾行数十里,直到彻底离开那些丹元境大修行者的感应范围,他才慢了下来。
只不过,两人的方向,不是西宁郡城,反而是荒原深处。
即使绒毯裹身,李姓少女在宁辰的怀里依旧免不了瑟瑟发抖。
她体内的烈阳之物,如今用以压制车迟血脉的反噬已属勉强,断然不敢用于抵挡来自荒原的霜雪。
宁辰毕竟只是淬体境的武者,体内无玄气运转,即使有秘宝护身,也难以替其他人遮蔽寒冷。
李姓少女能够清晰感受到宁辰体内散发出来的热量,将他抱得更紧,恨不得能够融到他的身体里。
她固然感到不好意思,可是,比起危及性命的寒冷,也只能不好意思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李姓少女声如蚊鸣,气若游丝。
“荒原深处。”宁辰呼哧地喘着气,随口答道。
他口气随意,心中却阴沉得很。
这正是他会选择逆向而行的缘故。
就连他身后的师门都将此事算计其中,他唯有死中求生。
“那些老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风霜愈狂,黑暗无边。此时,一到了夜之尽头。
“还有三十里。”黑暗之中,宁辰望着前路,心中喃喃。
四位真玄境修行者设下的困阵达百里方圆,他即便施展了遁风符,迎风数十里,也已经到了极限。
幸好这一带,宁辰颇为熟悉,即使天地间没有一点光亮,以他的目力,只是极为勉强看到一分轮廓,他依然能够行进自如。
再往前五十里,是一片寒泽,寒泽过后,则是荒原深处的外沿地带。
那里,便是丹元境修行者都不敢轻易进入之地。
宁辰此前进入荒原,曾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几困其中,所幸有惊无险。
淬体一境,炼体洗筋伐骨,将武者的肉身淬炼到了极致,堪比玉石,然而,之所以淬体境仍被归类为武者,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便是他们无法调动天地玄气。
天地玄荒之气,诞生于混沌,演变于洪荒,乃修行者修炼之根本。
淬体境圆满之后,武者的肉身,方才强大到足以容纳玄气入体,开窍通脉,是为通脉境。
此,为修行之始。
通脉之上,方是真玄。
宁辰如今不过淬体境大圆满,仅凭肉身之力,御使遁风符毫不停歇地疾行七十里,已然是极为不可思议之事。
遁风符固然快,在遁行的过程之中,风席如刃,斩在身上,就是玉石也承受不住。
他仅剩的一张防御符,则是用在了怀中的少女身上。
此次深入荒原,他准备了大量的九极符箓,其中甚至不乏高阶。
九极符箓,以阴阳两极为尊,风雷次之,而五行为基,又各分金紫赤蓝黄白六阶。
紫阶符箓中封印的能量,堪比丹元境,即使在唐国七宗也极为罕见,丹元境以下的修行者中,恐怕只有宁辰才能一次拿出数张。
符箓还分为一次性和多次性,甚至包括传说中的永久性。
豪如宁辰,身上的符箓,也多是一次性的,唯有他腰间的并不属于自己的破禁旗,是一枚堪比半永久性的金阶符箓。
这可是在七宗之首的宗门里,都被当作镇宗之宝的存在。
金阶符箓破禁旗,除非是丹元境以上的宗师级修行者所设之禁制阵法,其他概无不破。
宁辰自从得知了它的存在之后,无时不在盘算着如何将其占为己有。
只不过,他这一次,为了借出这枚镇宗之宝,不仅耗费了积攒多年的所有宗门贡献点,还欠下一屁股债。甚至,还动用了那人一个天大的面子。
当然,如果不是带上了这枚令旗,他不可能穿过寒泽彼岸的那座天然迷阵。并且,在那片禁地曾经主人设下的重重禁制中安然走过。
说起来,这枚破禁旗,正是那禁地原来之主所有。
而这位禁地之主,恰恰是宁辰现在怀中的这个李姓少女的那位先祖。
这一切,又是所谓的冥冥因果么?
“那些可恶的老家伙。”
不过,这一次,宁辰却不这么想。
到了现在,他相信自己已经完全陷入宗门内那些无所事事的老家伙的算计之中了。
特别是那个脸上整天笑眯眯,内心却阴险狡诈至极的老人。一想起那张脸,宁辰内心就将他诅咒了千百遍。
他兀地感觉,若是自己真的带着李姓少女渡过寒泽,进入那片禁地,才真是让他们得逞了。
“可恶,那里不行,那里又不行,难道,真的只能去那里?”宁辰一脸阴沉,望着北边的方向。
“避妖珠啊避妖珠,但愿你能让那家伙也退避。”两人身上的隐匿符效用已逝,唯有依靠避妖珠了。
宁辰叹息一声,折身北去。
数日之前,他便是从那里重伤走出,若不是遇到了身怀避妖珠的李姓少女这支队伍,他当时唯有再入寒泽逃命。
为了追逐他而跨越数百里沙沟冰壑的那些妖兽,估计现在都还未完全退回深处。
想到自己动用了三张紫阶隐匿符和两张紫阶风遁符才从那家伙手中采走冰壑阴纹果,他便心痛不已。如今,却又要自投罗网。
那家伙可是堪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