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说话了,寡月偏过滚烫的脸颊望向顾九,道:“怎么了?”
顾九失神的摇摇头,末了,又猛地偏头望向他问道:“你很想要孩子?不……不是,是很想要男孩吗?”
寡月初时不明白顾九为何会这般问,再想想,他说要男孩,莫非顾九以为他重男轻女?
寡月摇摇头,捧着顾九的面,小心翼翼。
“不是……”蓦地少年低下头,“若是日后我不在了……男孩子好护着九儿……”
至少有一个男孩子的家庭,不会让顾九受到欺负。
若是带着女儿活在这个世上,走到哪里都不会好过……
便是男孩子,靳公府也少不了关注。
顾九怔在当场,她深凝着寡月,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很不好,她似乎辜负了这个人的深情,她怎么可以认为他还是哪个深受封建礼教影响的他?
他是处处都为了她着想的……
她将小脸深埋在他的怀中,这一刻,寡月更加不知所措。
他的心快速的跳动着,望着远方祠堂的灯火,有些转移话题的说道:“九儿……祖父说年后与我去江南提亲。”
怀中的顾九动了一下。
提亲,便是去华胥楼提亲?
末了,顾九抬起头来道:“慕华胥回来了?”
她瞧见少年点点头。
还真的回来了?为什么她不知道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顾九狐疑地皱起眉说道,“为什么……”
顾九顿然止住了。
却见少年接着说道:“九儿是问,为什么我知道吧?”
顾九眉头一松,点点头道:“是……前些日子郑子衿去江南结算了几个酒坊的银子,那时候郑子衿也没有告诉我……”
寡月手抚着她的侧脸,沉声道:“夜风回来了,他去了一趟江南,是他带来的消息。也许……之前子衿没有得到消息。”
顾九点点头,却有些失神地说道:“可是……他为什么不通信?我来时给袁捷留过信的……”
寡月陡然间想起,那夜夜风带来的消息,慕华胥的人出现在临安,每当他想起这一点就觉得含入骨髓。
是南衣信错了人,他也信错了人吗?
末了,寡月摇摇头,不会……
他还愿意信着慕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慕七他也有吧。
“你怎么了?”见寡月的神情有些凝重,似乎是在想什么十分棘手又要紧的问题,顾九才不禁这般问道。
寡月回过神来,摇摇头,他不想让顾九与他一样陷入这样的困惑之中。
“不是,我只是……只是在想年后同靳公一起去提亲的时候,会不会很唐突,毕竟他不知情。”
阴寡月真心想说谎的时候,目光虽会闪躲,但是脸颊会红,而且他的右眉会压的比左眉要低。
顾九知道寡月这一点,所以当寡月说完的时候,一时间忘记了回答,她心中疑惑,关于慕七的事情……他究竟想要隐瞒什么?
她仔细凝着他的脸,探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怕这人苦心隐瞒,发现的端倪,便摇摇头安慰道:“不会的……慕华胥他这样同我说过的,虽然也许是玩笑话,但是迫于形势吧,我还是用了这招。”
末了,她笑了笑,她知道寡月不会说谎,他只是心中有事,她能体谅。
寡月讶了一下,早知道那慕华胥“觊觎”他的九儿,便是将早早九儿的讨过去认了妹妹。
“嗯……”寡月点点头,这年后的江南之行,他是否该一问慕华胥?想到这里,他凤眸一沉。
末了,他游离的目望向天际,似是长叹了一声。
“十九了……”
是的,十九了,明年便要行冠礼了……
顾九能感受到,他的悲伤语气,十九年,他还是没有向父辈们的冤案们靠近一步。
前朝,仍是一团迷雾。
半晌,似风卷残云,山河破碎,fēng_liú尽,雨打风吹……
那游离的目,沉郁凄迷不复,似是瞥见这黑夜之中唯一的光亮处,他凤眸一转清明。
半晌,他偏头朝顾九柔声道:“九儿,坐了好久,风很大,不如早些下去歇息吧?”
顾九点点头,她好舍不得今夜的星空……
似乎是第一次,今夜无雪。但愿大雪初霁,海晏河清。
从房顶下来,坐在石阶上的打盹的卫箕和小易二人都醒了过来。
“爷……”小易唤了声,一拍额头道,“我去准备热水。”
“我也去。”卫箕忙说道,跟着小易离去。
寡月睡在外头,顾九睡在里头,二人一人一条厚棉被,身旁两米开外,火炉里的炉火燃烧着,微弱的光影之中,寡月凝视着顾九恬静如婴孩一般的睡颜,修长的手颤颤地滑过顾九的鼻梁,又落在顾九殷红的唇上……
他的心狂跳着,没有想到,十几年被冤屈与仇恨压抑得喘息不得的胸腔,那颗早已见惯风月,受尽世间冷漠与疏离的心脏,十多年后,还能这般剧烈的搏动着。生命,原来还有许多的期待……
他俯身,在女子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无情无绪,只是最纯洁,最本初的倾慕与感谢……
感谢际遇,也感谢自己一时的自私情绪,想留她在身边,一起沉浮。
他不是天上的月,他是同她一起落入凡尘的星子。
禀德十四年,腊月十二。
一场大雪,长安城,银装素裹,城门巍峨,新来的守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