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早年求学法国,在那里结识了我的外婆,一个德国华裔。后来他便随外婆去了德国,因此我母亲便在那里出生长大,也是在那里与我父亲相识相爱的。”

贺云凯娓娓道出他的身世,“可是在我母亲刚刚怀上我的时候,他却和一个留德的中国女留学生爱得如火如荼。”

贺云凯自嘲的一笑,“用他的话来说,那才是他想要的爱情。所以在我母亲拒绝离婚后,他便带着那个女留学生不告而别。”

“后来呢?”欧阳萱平静的问道。

“后来我母亲因为太过悲伤抑郁成疾,在我出生后便从天台果断的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是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理所当然也随了母姓。

至于那个对他而言陌生到只剩下一个概念的父亲,他甚至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他的成长之痛,也是他心底永远抹不去的永久伤害。

从小到大,对于自己的身世都是讳莫如深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竟然对她讲了出来。

可是说完了,他又后悔了。

她会不会也认为他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那种一直以来被他掩饰的极好的自卑情绪从心底蔓延,让他连回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欧阳萱平静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着校园中开满雪白梨花的梨花树,感同身受的道:“你比我幸运,至少知道自己有父母,至少知道自己母亲的一切,至少还有亲人。”

侧目迎上他询问的目光,绽开浅浅的却动人的笑靥,“我只知道在我八岁前,在被小叔带回欧家之前,个性不讨喜的我是要被当做积压滞销的商品一样,不断被卖到不同的人家。”

她至今都记得,欧睿阳救出她的那一天,她本来是要被上一任所谓的父母再次转手卖给一对多年未育的南方夫妇的。

而她,就只能傻傻的站在窗边静待着他们对她的又一次价格评估。

“所以,你很幸运!”

欧阳萱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让人觉得舒服的笑容,“根本没有必要自卑。”

她能发觉到他自卑的情绪?

贺云凯似乎听到了心底某处早已有了裂缝的保护壳彻底粉碎的声音。

因为母亲的遭遇,让他一直以来对感情都是退避三舍的。

可是自从认识了她之后,贺云凯觉得自己的情绪彻底的被她左右,每见她一次,那种叫做牵挂的情绪就会随之加深,让他连控制的力气都没有。

如今,她那双清睿阳如泉的眼睛又轻易的看穿了他的内心。

而她的眼中没有像别人一样让他难堪到无所遁形的怜悯与同情,那种平静如水让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听到她承认自己喜欢欧睿阳时,他会失落和难过。

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是渴望见到她的心情越来越急切。

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和她分享深藏于心底的秘密。

因为他动心了,因为他爱了!

这样一个女孩,贺云凯觉得会让他抛开所有的顾虑和胆怯,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去面对爱情。

“你不是带我来参加学校的校庆吗?”

每个人都有无法规避的软肋,而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中,唯独没有“以德报怨”、“安慰体谅”这种正面教育。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看着她脱俗清冷小脸上掠过的那抹羞赧,贺云凯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上我们英皇学院的!”

绕过歌特式的教学楼,这所学校所呈现出的完全就是欧洲古典小镇的风貌。

“这里是北校区,属于高中部,这里的这些全都是高中部的各个社团组织起来的。”贺云凯环指四周的摊位及各类舞台介绍道。

欧阳萱这才注意到这所谓的校庆与她常看的日本动漫中的校园祭如出一辙。

贺云凯细心的发现,欧阳萱完全不像表面那样开朗,她的情绪都很内敛含蓄,如果不是透过那双清睿阳眼中闪烁着的波光,他根本不会察觉到她此刻的兴奋。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她一直睁圆了大眼看着围棋社通过大屏幕正在直播的对弈。

“想过去看看吗?”

看到他手指的方向,欧阳萱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努力的捣着小脑袋。

对于贺云凯这个风云学长兼下任学校理事,整个英皇贵族学院是无人不识的。

当英俊的他带着欧阳萱进入校园时,就已经吸引了一直视他为梦中情人的大批女孩子围观。

理所当然的,看他挤入围棋社的阵营,那些围观群众也自然停下脚步将原本清冷的围棋社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不要下一盘?”

他的谢音刚落,她便心怀期盼的瞪圆眼睛点头回应。

对于她会下围棋这件事,贺云凯完全没有感到意外,毕竟她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可是现实总是超越他的认知!

当执黑先行的欧阳萱落子天元时,贺云凯再一次震惊于她的自信与尚未知的能力。

她的进攻就如同她的个性般冰冷锐利,让他完全无从招架,所以中盘便已投子认输。

“你的棋下的很好,也是跟简乔溪学的吗?”

现在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怀疑简乔溪那个男人有着外星人一样强大的学习接收能力。

欧阳萱将棋子收起,淡淡的道:“溪叔叔可是专业九段呢!怎么可能会和我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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