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缭绕在白一鸣身上的灰白雾气渐渐收敛消散,先前那种阴寒冰冷的感觉,陡然消失。
白一鸣没有言语,两侧脸颊上奇怪的青色斑纹尽数褪去,那双眼眸里的碧绿也重归了清明,接着重重地点了点头,显然已是认同了铁叔的话语。
铁叔揩去满头冷汗,长舒一口大气。适才铁叔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白一鸣只差那么一点便会彻底失去人性,化作冷漠无情的僵尸,自此只知杀戮与嗜血,那将是铁叔最不愿意看见的情景。
小队另几人惊惧地望了过来,几人也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猎人了,自然是有大把的机会近距离接触僵尸,先前白一鸣那般模样与青獠尸没有丝毫区别,身上流转出来的阴冷尸气更是印证了几人的猜测——白一鸣是一只尸,还是极为强横的青獠尸。
那一双双恐惧的目光,甚至比起面对天空中那庞大的火蛟还要强烈许多,与白一鸣同吃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如此长的时间,几人竟是没有发现一点异样,如今一想起来,心中不免一阵后怕。
几人缓缓地往后挪动步子,试图拉开自己与白一鸣的距离,毕竟九州大地之上,僵尸总是意味着死亡与毁灭。
铁叔察觉到了几人怪异的行为,当即明白了几人的意思,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道:“你们四人与我相处多久了?”
“三年!”
“五年!”
“两年!”
“三年!”
“这么久了么?”铁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四人在他看来,似乎仅是昨日相逢而已,那样的陌生,那样的没有人情冷暖。
白一鸣没有瞧得几人一眼,轻轻地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道:“你们走吧!趁着结界尚在,你们还有一线生机。”
几人冲着白一鸣一个抱拳,头也不回地沿着铁索向下奔去,甚至没有来得及留下一句言谢。
铁叔叹了一声,虽早知会有此结局,可仍难以掩饰脸上那淡淡的失落情绪。
白一鸣没有丝毫感情地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有的人即使有过交集,也注定是人生的过客,老六那样的兄弟又有几何幸运能够遇上一人!
“世间人情冷暖,本就薄凉如此,何需为此而失落!”
四人快速地穿过那面月白色的结界,等待他们的不是逃出升天,而是一颗直冲而来的庞大蛟首。四人转身想要返回结界之中,却是发现已为时过晚,月白色的结界只能出不能进,堵死了回去的路。
火蛟凶猛地撞了过来,“砰”的一声,四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仅一个照面而已,便瞬间爆裂成了一团血雾。
迅猛而至的蛟首并没有因为四人的死亡而停下,速度反而暴涨,一道巨大的残影划过,火蛟迎头撞在结界之上,正是先前四人穿越结界的地方,此处可以说是结界最为虚弱的地方,也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不得不惊叹,大自然孕育的灵物,果然是夺天地造化,有着凡人无法想象的天赋,仅凭着一瞬间的本能反应,便找出了结界的突破口。
猛烈的撞击之下,月白色的结界有如投下一颗巨石的湖面激荡了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一道极为扎眼的裂痕再一次浮现在四人穿过的那处结界表面。
一击奏效,火蛟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具人性化的惊喜,硕大的蛟首死命地撞向结界,狂暴的力量不断冲击之下,濒临崩溃的结界终于不堪重压,无数裂缝交织其上,“咔”,如同玻璃碎裂一般,一片片的月色光华剥落,结界彻底崩碎。
铁叔拾起搁置在地的盘香丝,站在白一鸣身前,无数月白色结界碎片崩裂,带起的炙热劲风有如刀割一般刮过铁叔的身体,留下一道道长短不一的殷红口子。
“老大,若是今日我有个三长两短…………”
不待铁叔说完,白一鸣单手成掌,轻轻推送在铁叔背部,铁叔轻如一只飞燕飘出去数十丈远的距离。
白一鸣笑着接过铁叔未说完的话,道:“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他日替我报仇。”
一道尖锐的嘶鸣声有如惊雷炸响,旋即铺天盖地的岩浆自火蛟嘴里喷薄而出,岩浆落处,顿时升腾起凶猛的暗红色火焰。
白一鸣灵动的身形不停变换,恰似跳跃在刀尖之上的灵魂舞者,灵动而飘逸,密如雨下的岩浆竟不能沾染白一鸣分毫。
“呼”,火光闪烁的蛟尾直抽而来,搅动起剧烈轰鸣的风声,呼呼作响。
苍劲有力的蛟尾贴着白一鸣的脸旁一扫而过,白一鸣侧过身子,险而又险地避让了过去;纵使如此,霸道的劲风也是震得白一鸣满面鲜血。
蛟身一横,火蛟转瞬之间便是调转蛟首,舍弃了白一鸣,直扑铁叔而去,很难想象如此庞大的身躯,竟灵活至这般地步。
火蛟的动作白一鸣看在眼里,随即反应了过来,先前火蛟的各种攻击都只不过是虚晃一枪,它真正的目标自一开始便是铁索另一头的铁叔。
此刻,白一鸣想要阻止已然是来之不及,火蛟闪电般地暴起,如此速度已是超乎了白一鸣的认知。
一声轻吟,火蛟已来到了铁叔近前,惊怒交加地俯视着眼前这该死的蝼蚁,若非自己警觉,假使任其点燃了盘香丝,自己数百年的道行怕是都要为他人做了嫁衣,只要杀了这个蝼蚁,毁了盘香丝,一切都将成为虚妄。
赤色的瞳孔里,足有上百道细长的火焰溅射而出,朝着铁叔飞去,根本没有留给铁叔任何躲避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