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也来……”
江月柔这边一句话尚未说完,江怒却是看也不看女儿一眼,直接随手挥了挥,就将对方的话给打断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安慰江月柔。
他的全部心思,如今都放在那位健硕魁梧,且身上还披着一层黑色铁甲的壮汉身上。
北镇抚司指挥使、九门巡防使,这两个官职都是武官,而依大商风俗,武官向来是只披铠甲而不着朝服的。
胡万金披甲而来,江怒也穿上了自己的那身铠甲,只不过他这一身却是银甲,胡万金那一身则是黑甲。
刑部大堂之下,身着黑、银两色铠甲的两位朝廷四品官在对峙着。
堂上,荀之涣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但最终却又紧紧的抿了起来,因为此时此刻,这位一生历经风雨无数的老尚书,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论私交,堂下这两个人,与自己之间都能算得上是朋友。
可有些时候,交情这种东西,它的用处真的不算大,因为……并不是每次用这种东西来劝架,都能够劝得住。
既然是身为朋友,荀之涣自然很清楚堂下这两个人,早就已经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很久。
九门巡防使,这是大商四品下的武官,而北镇抚司指挥使,却是四品上的武官。
论职级,江怒比胡万金要高了一层,但胡万金却一向不服,因为在他看来,江怒根本没资格位列于他之上。
如今这种情况之下,完全可以说胡万金是借题发挥,反正他女儿已经死了,麾下一百多个巡防卫士也死了,就算是借题发挥来为难一下江怒,也可以借口说是心中悲痛过度,一时间冲撞了各位同僚……
脑子里将这些念头过了一遍,公堂之上的荀之涣不禁轻轻的摇了摇头:谁说莽夫就一定没脑子,胡万金这不就很有头脑吗?
现在,他不怕别的,就怕这两个人在这刑部大堂之上大打出手。
若是打坏了什么东西那还好办,反正修几面墙,置办一些用具,这也不算什么太大的花销。
最令他心惊肉跳的,是怕这两个家伙真打起来下手没个轻重,随手就把他这刑部近五分之一的官吏、衙役,全部都给顺手打杀了。
万一,若是那胡万金来个擒贼先擒王什么的,出手第一时间就先把江月柔给抓住……其实,在荀之涣看来,江月柔是死是活,这个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站在那名黄衣少女身边的青衣少年。
这一次通天塔开启后第一个走出来的,大商立国近两千年,用时最短从通天塔内活着走出来的天才少年,而且至今还没入宫面圣过……若是这样的一个人死在自己的刑部,那他这个刑部尚书,可真就要做到头了。
觉得自己不能放任眼前这种局面继续发展下去,否则对自己而言绝对是有害无益,故而在犹豫片刻之后,荀之涣轻咳一声,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
“两位都听老夫一句劝,这里是刑部,你们要是想动手的话,帝都之内自有了断恩仇的之处。若真想分个生死,大可以去那生死擂上走一遭,这可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当荀之涣这番话出口之后,胡万金和江怒眼中精光闪过,但随后却是各自朝身后退出了一大步。
确实,诚如堂上这位刑部尚书而言,这里还真就不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
更何况,不论是江怒亦或是胡万金,他们两个对于是否能战胜面前这个对手,心中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有些事就是这样,没试过之前,谁也不知道行还是不行。
其实,如今这种情况之下,胡万金才是最为郁闷的。
女儿惨死街头,而且还是被人一刀从头顶沿身体中线直接劈成左右两半,更有百余位巡防营卫士战死,原本他的心里就堵着一口气。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口气还尚未来得及发泄出来,这刑部大堂之上却又突然冒出来个江怒,硬是把他这口气给堵了回去。
见到堂下的情况不似之前那般严峻,脸上虽不动声色,但荀之涣的心里却是着松了口气。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要打架滚出去打,打死一个少一个,别在这给老子心里添堵……
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荀之涣深吸一口长气缓缓平复心情,当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之后,他这才缓缓从坐椅上起身。
“江大人、胡大人,你们两位今日来老夫这刑部,不知有何见教?”
毫无疑问,这是一句废话,因为这刑部大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站在此处。
但还是那句老话,心照不宣归心照不宣,场面上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这既是给别人面子,也同样是给自己面子。
“荀大人客气,江某今日前来的目的,其实和荀大人是一样的。”
“没错,胡某也是。”
荀之涣、江怒、胡万金,他们三个人的目的自然是一样的,大方向都是要把这件案子给弄个清楚明白,但小方向上却是各自有所不同。
对于江怒而言,他自然是想把自己的女儿从这场风波里给摘出去,因为从始至终都他都认为,从表面上来看,这桩案子牵扯到的是他女儿,可幕后真凶却应该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来的。
江怒心里在想些什么,胡万金和荀之涣不可能了解得清清楚楚,但对方想把江月柔从这件事里给摘出去这一点,他们却也能猜得出来。
可对于胡万金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