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大戏,而是……陈长生怕自己回去得晚了,他那三位只能用软骨头来形容的手下,会再当一次叛徒,再一次把自己给卖了个干净。
毕竟,在江浩然那一张破嘴下,自己已经暴露了。
想他陈某人,用毒手阴魔这个马甲在通天塔内,前后数层空间之内,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一共坑过多少人,打劫过多少人,抢过多少人的纳物宝袋……
之前,江浩然朝自己出手的时候,他与江月柔之间站得很近,只要这位江大公子脑袋没有被驴踢过,更没有进什么水的话,那他在恢复了正常状态之后,肯定能想明白,江月柔认识自己。
关于自己的事,江月柔和那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可能会帮忙瞒着别人,但一定不会瞒江浩然。
毕竟,江浩然是江怒唯一的儿子,更是江月柔唯一的哥哥。
就算瞒谁,也绝对不可能瞒着这家伙。
若是现在不走,等到这么一大群人回过了味,直接抄起各式兵刃朝自己的老巢奔去……
那种场面实在太美,陈长生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后背浮起了一层白毛汗。
“真是的,不是说从通天塔里走出来以后,脑子里的记忆,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抹去吗?”
离开西门校场之前,陈长生满脸狐疑的扭头朝远处那浩浩荡荡的人群望了一眼,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横看竖看,这些家伙也不像是被抹去了记忆的模样。
“难道说,通天塔祭坛被毁,这些人脑子里,还记得那里面是什么样子?”
然而,心中怀疑归怀疑,此情此景之下,他却是不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也就在陈长生离开西门校场之后,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那场突如其来的血色骷髅之灾悄然平息的同一时间,皇城之内,青玉殿前,披着一身略有些狼狈的蟒服,殷受辛正负手仰望星空。
从来没有一刻,这位六皇子殿下,像现在这样的感觉这般好。
在他生命的前十几年里,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印象,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压抑。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这个世界是五颜六色的,但在殷受辛的眼里,世间的颜色再多,可在他看来,却统统都只是灰色。
若是看得久了,灰色,这无疑是一种压抑的色彩。
当然,色彩的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真正影响人类情绪的,往往源自于经历。
殷受辛还记得,在自己的小时候,每做任何事,事先都要想清楚,这件事能不能做,又该如何去做。
皇宫大内,有着自己的规矩,若不想连累母亲受罚,不想让自己遭受皮肉之苦,那他的言行举止,就不能有半点失当之处。
那种生活,一过便足足十几年,他真的是有些受够了。
就算后来受到了父皇那所谓的关注、宠信,但殷受辛却很清楚——在这皇宫大内之地,所谓的父亲之情,原本就极为淡薄。
生育子嗣,为的是让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续,可如果……自己的父皇,他能够一直活下去,甚至就连自己寿元耗尽,他还能继续好端端的活着呢?
若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他还需要像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姐妹这些人,来帮他延续生命吗?
答案只有一个字,那就是——不。
如果修为无法突破,终自己一生,恐怕也只能当一个皇子,那种从生到死,都半点由不得自己的感觉,殷受辛真的是受够了。
他相信,不论是自己,还是东宫里住着的那位已经被父皇软禁的太子殷正,又或是常年镇守边关,已经整整十年未曾回京的殷苍梧,恐怕都和自己的心境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大皇子殷苍梧,十年不回京,恐怕也只是不想再生活在父皇的阴影下,不想再过那种没有半点自由的生活。
太子倒是曾做出了一些尝试,他试图通过收拢满朝文武大员的心,继而以小博大,在某种程度上,来改变父皇的心意,但他还尚未来得及真正做出什么事的时候,便已经被软禁在东宫之内,无旨意不得外出。
那么,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殷受辛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一夜竟是如此的漫长。
之所以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在这即将过去的一夜中,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
那条血色长龙为什么会出现,殷受辛不知道,他更不知道那些通体血色的骷髅是什么样的怪物,是从何处而来,因为……所谓天下万民的死活,他原本就不在乎。
连自己的生死都并非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他又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如今,殷受辛真正关注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他已经不再是一位巫将。在吞噬了那条血色长龙之后,他如今已经是一位二鼎巫王。
第二,如何送自己那位父皇去死。
大商帝君的位置,只有那么一个,而想坐上去的人,明面上至少有三个,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
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活。
没抢到的人,死。
事情就是这样简单,非生即死,大家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论修为,如今自己已经是一位二鼎巫王,虽然在这大商帝都之内,还有不少高手的修为在自己之上,但若是放在皇子之中,自己无疑是修为最高的那个。
殷苍梧,不过只是巫尊之境。
殷正,至今还停留在巫将的层次。
若单纯以修为而论,如今的殷受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