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热风如织,6月底的安北,真正进入了炎热夏季,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骆志远跟李学仁、唐雪松和何县临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送走了三位市里官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车直奔安置儒家。
既然安知儒说是有重要事,那必然不会说谎。以骆志远来判断,八成是安知儒受了市委书记邓宁临的指示找自己谈话的,代表的是邓的意思。
进入安知儒家所在的市委小家属院,走向小区纵深处的一幢楼,幽静的道路两排茂盛挺拔的白杨树上蝉鸣正盛,此起彼伏的叫声让人多少有点心烦意乱的感觉。安知儒跟市委书记邓宁临、市长劳力、市委副书记夏翔等市里主要领导住一个楼上,据说去年邓宁临曾经想砍伐了小区里面这生长了几十年的几十棵白杨树,种植上更有品位的青竹,但考虑到影响不好,就息了这个念头。
骆志远上了楼,摁响了安家的门铃。
安国庆打开门,嘿嘿笑着:“哥们,等你很久了,你吃饭没有?”
“吃过了。”骆志远笑着走了进去,冲端坐在客厅的安知儒招呼道:“安叔叔。”
安知儒微微一笑:“志远来了,来,坐。”
骆志远走过去坐在安知儒的对面。安国庆从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来递给骆志远,也笑着坐下,安知儒却皱眉挥挥手:“你回自己的房间,我跟志远谈点事。”
安国庆很不高兴地嘟囔道:“什么事还见不得人啊?”
安知儒冷哼一声:“少废话,滚蛋!”
安国庆无奈地冲骆志远挤了挤眼睛,示意骆志远一会先不要走,他还有话要说。
等儿子安国庆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安知儒才眯缝着眼睛道:“跟李学仁谈完了?结果如何?”
骆志远耸耸肩:“还那样呗,无非是催促我跟俄国人联系,早日让项目落地。后天在我们镇里组织召开项目的专家论证会,尽快确定项目建设地址,这是比较重要的一件事。另外,似乎劳市长对这个项目看得很重,据说如果后天他没有特殊的事情,会出席当天的专家论证会。”
安知儒轻笑一声:“劳市长当然看得很重,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啊……能让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落地,争取到这么大的一笔外资,可以说是市委市政府今年工作的一个重头戏,领导上重视也是可以理解的。”
安知儒又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志远,邓书记可能要高升调离了,不出意外的话,劳市长会接班,你心里先有个数,不要在外边传。”
骆志远哦了一声:“是这样。不过,也可以理解,以邓书记的资历和政绩,早就该提拔了。劳市长接班也正常,市长上书记,天经地义。”
骆志远心里却在暗笑:“这事儿早就传遍了整个安北市,还当是什么新闻啊?从上个月开始,市里上下就开始传开邓宁临要去省里干重要领导的消息,不管是省委常委还是普通的副省级,都足以震动整个安北市。要知道,改革开放以来,安北市还从未出过副省级的干部呀。
当年最有希望的还是高欣庆的父亲高庄实,据说都要提拔了,但临了还是出了变数,高庄实又在市委书记的岗位上干了一届,直至退居二线,都没有离开安北市。后面的侯森临本也有机会,奈何其人太过贪腐,中间出了大案,被省里拿下。
“所以啊,远东制药项目来得很及时啊,劳市长抓住肯定不会撒手。”安知儒立即转过了话题:“你还是要上心去做这件事,项目能落地,你就是市里的有功之臣,劳市长继任后也不会亏待你的。”
骆志远无所谓地笑了,心说亏待不亏待且别说,邓宁临一走,安北市的权力格局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将来的事还是将来再说吧——至于劳力将来会不会卸磨杀驴、鸟尽弓藏,谁也不好说。
突然骆志远想起一事,关心道:“安叔叔,邓书记走,你是……?”
安知儒深吸一口气:“我准备留下,你以为如何?”
“安叔叔进退都可,综合衡量和从长远来判断,留在安北应该比跟邓书记去省里要更适合安叔叔的发展。唯一担心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安叔叔要提前跟劳市长搞好关系,免得被人打压。”因为跟安知儒父子实在是太熟了,双方关系近到了一定程度,所以骆志远说话也就很直接了。
安知儒打了一个哈哈:“我跟劳市长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骆志远笑:“倒也是,安叔叔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处理得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很好!”
不过骆志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在骆志远看来,安知儒毕竟是邓宁临信任的心腹之人,他跟劳力搞得关系再好,再怎么努力靠近,劳力也不会真正信任他——也就是说,如果安知儒真的留任,将来也是一个被边缘化的人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安知儒故作不满:“你这小子,明赞实贬,跟安叔叔也来这一套?”
骆志远也故作委屈状:“安叔叔,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可是真心话。”
安知儒挥挥手:“得,不要扯这些没用的了。还是说正事。邓书记让我跟你敲个底,你最近除了忙这个项目之外,还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高新区的筹建已经迫在眉睫,手续报批完毕,可能市里很快就要成立高新区筹备办公室,我看邓书记的意思,是要抽你过去。”
骆志远有些意外:“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