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赵宏认为是天下第一狠人的杨鹤,正在洛阳东面的山顶,指挥人马往东追去。
但见自己留在大帐的亲兵匆匆赶来,甚至比水流的还快。
“大人,不好了!”
杨鹤自认为自己的心灵已经被戳的麻木了,他的心无比的憔悴,眼皮也不抬的问道:“又怎么了?”
“监军花公公,私自带人掘开了黄河,又派自己的同乡李如仙在洛水挖开了口子,水势已经流过来了。”
杨鹤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双眼一黑,从马上倒了下来。
做下如此大事的花秋,洋洋得意的站在堤坝上,浑然不知,他已经改变了整个天下大势。
可惜,我自幼净身,蓄不起胡须,不然这时候花公公肯定抚须长叹,把自己当成美髯公一样的盖世奇男子了。
赵宏不敢大意,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朱由松。其实不用他,水已经快流到王府了。
在洛阳城中缩在家里看热闹,等着双方决出胜负的缙绅,或者不敢露头的普通百姓,此刻也都被逼了出来。
洛阳地势平坦,甚至有些低洼,刚刚堵住的堤坝,再次被人为的挖开。
对洛阳附近州县的百姓来说,就相当于伤口刚刚包扎好,还没有康复。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不讲道理的恶汉,一脚踢在你的伤处。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府多有琼楼玉宇,朱由松一手一个王府的家生子,不知道是哪个下人的孩子,被他看到,抱在手上,带着王府众人往最近的皇恩殿走去。
出了内院,亲兵胡八万和侍卫统领刘毅双双朝自己奔来。朱由松大喊:“别管我,去王妃那里,把她们都带出来。”
有些寻不到自己幼儿的下人,已经在疯狂的呐喊,王府上下,鸡飞狗跳。
王府尚且如此,遑论一般人家了,不知道多少人妻离子散。一时间,洛阳百姓都翻墙上屋,爬到屋顶,骂起娘来。
迎恩寺地势高,在这场灾难里,倒成了避难所。很多家中屋塌了,或者房屋矮小的,都奔到迎恩寺去了。
最苦的是,原本在洛阳城中治伤的伤兵,他们中很多人行动不便,只能靠人抬。
赵宏指挥着兵士,用各种能看到的木板,做成小舟小筏、担架,拼命地把他们运到城楼上。
昨天还是洛阳最危险的地方的城楼,此时已经成了城里最安全的地方。
花秋带的,都是些大头兵,只知道破坏,却不懂水利。
他们简单蛮横地将堤坝砸开,本来只是有意地往洛阳放水,但是被水流一冲,堤坝瞬间垮塌。
整个洛阳,很快就将变成一片泥沼。
没有经历过古代水患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件事有多么可怕。
从上古开始,我们的祖先第一等的大事,就是治水。九鼎,九州,都是由此而来。
花秋自以为是,将河南府变作泥沼,很快,河南府就将变成他们的“泥沼”。
另一路的雷栋,借着乌云遮掩,下城纵马回到黑石渡。
得了自己姑爷消息的岳辰风终于动手了,周王府最后一车粮食运过黑石渡之后,他们的身后,几千个养了几个月的悍匪,将刀磨得锃亮,要“重操旧业”,再干一场了。
张浩带着人从正面而来,岳辰风包后,前后都是骑兵居多。周王苦心凑齐的粮草,可供十万人的粮草,又被他的两个苦主,联手截胡了。
而前来追赶的明军,因为主帅杨鹤的晕死,不知所措。
现在的局势,混乱复杂,没有人有这个魄力,站出来力挽狂澜。
大家一致决定,上报朝廷,毕竟这样不需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在这些总兵大人的眼里,英雄这玩意,是放在那敬仰的,可不是自己去做的。
朝廷的旨意还没来,官军决堤对付小福王的消息,已经从军营中传了出去。
这些人很多都是河南兵,受难的是自己的亲人,他们自己尚且咬牙切齿,谁会帮一个太监遮掩。
百姓们滔天的怒火,全部转化为对朝廷的憎恨。小福王前脚刚刚消弭了水患,恩情犹在,又来了这么鲜明的对比。人心所向,已经都归了洛阳福王府了。
甚至一些士绅,州县官员,明里暗里也都对朝廷怨声载道。
水灾中没了活路的百姓们自觉组织起来,四处义军突起,口号都是支援福王,杨鹤麾下的兵,一来没粮,饿的眼都绿了,二来家乡被淹,都有切齿只恨,投降的一批接一批。
洛阳城里,朱由松挽着裤脚,露出结实的小腿,正在跳脚骂娘。
朝廷的所作所为,已经过了他的底线,他一直不相信,堂堂的大明朝,会对自己的子民做出这种事。心里对朝廷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这个朝廷,已经烂透了!”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朱由松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让他心慌意乱。
突然,一声雷鸣,暴雨如注。
“贼老天!”
惹下大祸的花秋,带着自己的亲信,乔装打扮,正在往京城逃去。
莫名其妙替他背了黑锅的朝廷,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众脸懵逼。杨鹤的为人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一个傻子,也要掂量掂量吧,何况杨鹤是出了名的精明。
等到监军花秋,背着主帅,违抗将令的消息传来,文官们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管结果怎么样,先把锅给阉人扣上,保全我们文官集团的名声才是第一位的。
朱由检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