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捋须笑道:“我们都很担心,担心自己会打不过鲜卑人,甚至全军覆没。但大人的自信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今天大人这么说,倒是让我们很后怕。并州丢了,我们就是千古罪人了。”
徐荣苦涩地笑道:“如果人人都不敢于承担责任,都不敢于冲锋陷阵,我大汉国何时才能看到振兴的希望?我大汉国的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安宁的日子?看看那些死在关内关外的鲜卑汉奴,他们本来是我大汉的子民,但是谁让他们成为汉奴?是谁让他们死在这个战场上?难道我们杀死他们的时候,心里不痛,手上不抖吗?这是我们的错,不是他们的错,杀死他们,是我大汉军人的耻辱,是我大汉国的耻辱。大汉的军人应该保护他们,大汉国应该庇护他们,但我们保护他们了吗?大汉国庇护他们了吗?他们临死前的诅咒和仇恨,难道不是我们的悲哀吗?我们的良心,我们的责任,大汉国的天威,都在这一场屠杀中丧失一尽了。”
徐荣手指关外,大声说道:“将军大人回军雁门关之时,就是我们杀奔塞外之日。”
众将热血沸腾,轰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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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洛阳。
雁门关大捷的消息轰动了大汉国。当黄巾军回到晋阳时,受到了数万百姓的夹道欢迎,留着热泪的百姓们高声欢呼着,声震云霄。
四月李弘的北征军在蓟城大胜叛军,五月麴义的铁骑在谷罗城大胜匈奴叛军,六月徐荣张燕指挥黄巾军大胜鲜卑人,北疆的捷报一个接一个地送到洛阳,让摇摇欲坠的大汉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朝野上下更是把这些大捷背后的危机抛到了九霄云外。
黄巾军一夜之间由大汉国的叛逆变成了护守边陲的英雄,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大汉国的臣民们难以接受。黄巾军在他们的文书里,在他们的嘴里纷纷用镇北将军的黄巾军或者用豹子的黄巾军来区别至今犹在大汉国各地举兵反叛的蚁贼们。
徐荣和张燕为了逃避天子的责罚,在他们的捷报里故意隐瞒了主动放弃雁门关的事,当然,徐荣独自一人承担了丢失雁门关的全部责任。为了不让雁门郡太守郭蕴和武猛都尉丁原揭露此事,两人专门登门看望了郭蕴和丁原,向他们详细解释了此事。
雁门关之战不但重创了鲜卑人还把句注要塞完整无缺地夺了回来,郭蕴和丁原也因此而荣立了战功,两人自然没有必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去上书弹劾。现在镇北将军李弘的威势不要说他们得罪不起,就是陛下也要忌惮三分。在大捷之后,这种违抗圣旨的事即使被揭发了,陛下也会当作没看见。天子难道还能置天下民心于不顾,强行把两个有功之臣给杀了不成?
郭蕴和丁原两人满口应承,还真心诚意地说了许多敬佩之类的恭维话。郭蕴说,我和鲜卑人打了几十年的仗,就这一仗打得最是痛快,最是激动人心。说句实话,两位大人冒着巨大的风险打赢了这一仗,其气魄和才智令人心悦诚服,天下能和两位大人相比者,屈指可数。这件事两位大人就是不来解释,我们也绝不会上书弹劾的。两位大人未免也太小看本官和丁大人了。
天子不管这些细枝末节,他只要徐荣和张燕打赢了鲜卑人,赶跑了鲜卑人,句注要塞不用打仗了,不用再花钱了,那就行,该封的封,该赏的赏。司徒许相和司空丁宫,还有尚书台的几位大人仔细商议了一下,对天子说,还是封官吧。现在连军饷都无钱发放,哪里还有钱重重赏赐十几万将士?升官加爵,可以先把各部将官慰劳一下,稳住军心。至于士卒的赏赐,可以让各部将官用战利品去临时代替一下,将来朝廷有钱了再补给他们。各部军官们虽然升官加爵了,但其实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原本两千石俸禄的还是两千石俸禄,原本有爵无食邑的还是有爵无食邑,而且现在朝廷内外百官俸禄都是减半,他们即使有战功,也是一样的同等对待。
皇甫嵩最后拿着封赏的名册,连连摇头。李弘和他的部下们在北疆奋战了一年多时间,结果将军还是将军,中郎将还是中郎将,校尉还是校尉。只有阎柔和杨凤算是真正升了官,由校尉迁升为中郎将,十几个都尉也算升了一级,迁升为校尉,而迁升最多的就是都尉。天子同意各部主将所请,把一批军司马、别部司马统统升职为都尉。皇甫嵩对卢植说,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镇北将军按照这个军官名单,可以组建六军兵马了。他现在手下有六个中郎将,各级校尉都尉几十个,将来如何领军?领多少军?卢植说,镇北将军的军队现在以胡人和黄巾军为步骑两军的主力,你说怎么分兵?除了李弘,这些人会听谁的?分兵就是自找祸事。镇北将军的仗打得越多,实力越强,将来尾大不掉,迟早都是大汉国的祸患。
韩馥不以为然地说,卢大人也太看得起李弘了。兵多将广有什么用?还不要靠朝廷给粮饷。将来他要是成了大汉国的隐患,我们断了他的粮饷,看他怎么祸害国家。
卢植惊讶地看看他,反问道,李弘要是带着十万大军一泄而下,你拿什么挡住他?拿粮饷?
皇甫嵩大笑。他指着卢植说,李弘忠烈勇猛,一心为国,这种人骨头硬,心里软,不会祸害大汉的。卢植说,他是不会,但陛下呢?陛下要是拿刀逼着他呢?还有他的部下,他的部下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甚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