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七月和八月,汉军退守长城以后,须卜骨都侯就悄悄命令大军把居住在黄河以南的匈奴右部落族众强行迁往黄河以北。这个事大单于知道,护匈奴中郎将麴义也知道。当时大单于就警告过麴义,说须卜骨都侯迁移族众,很可能要率军北撤黄河,据黄河之险以阻汉军,从而达到分裂匈奴,自建单于庭的目的。麴义也有这种担心,但他的大军缺少粮饷,无法在长城以北黄河以南的区域长期游戈以阻止匈奴叛军迁移人口,所以他也很无奈,只能听之任之。
于夫罗不能容忍匈奴再次分裂,他匆忙要求觐见大汉国的天子,恳求大汉国的天子出兵北渡黄河,剿平匈奴叛乱,以维护匈奴单于庭的完整。天子听了于夫罗的诉说和恳求后,笑着说,朕答应你,一定帮你剿杀叛逆,匈奴的大单于庭只有一个,朕绝不允许长城以北再出现第二个单于庭。有了大汉国天子的承诺,于夫罗安心了许多,他随即要求回到美稷城主持单于庭,帮助汉军北渡黄河平叛。天子稍加挽留之后,也就答应了,并且赠送了大量的贵重礼物。
于夫罗刚刚离京,朝堂上就为是否出兵北渡黄河,是否修改北疆大战的策略争论起来。
太尉马日磾,太仆杨彪等大臣认为,须卜骨都侯非常畏惧大汉,他主动撤出美稷,迁移族众北渡黄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另外,须卜骨都侯至今还在不断派人来京向大汉天朝乞求赦免,希望自己的这个大单于能够得到大汉天子的承认,由此可见他反叛的其实是匈奴的大单于,而不是我们大汉国,他本人还是很愿意归顺大汉国的。须卜骨都侯既然愿意归顺,我们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如今,匈奴人已经一分为二,隔河而立,分庭抗礼了,在这种匈奴分裂已经既成事实的情况下,陛下为何不能同时承认两个大单于?让匈奴人在黄河南北同时建立两个单于庭,既能分裂南匈奴,削弱南匈奴的实力,又能迅速稳定河南地区(即今河套地区),而陛下也没有违背当初对匈奴人的承诺。匈奴之乱既平,北疆大战的第二个阶段就已经不战而定,大汉军队就可以直接由雁门关出塞作战攻击鲜卑收复失地了。这种既能迅速平定叛乱,又能削弱南匈奴实力,还能节省北疆大战的时间和军资,更能尽早稳定北疆的好事,陛下为何执意不答应?
卫尉刘博、光禄勋刘弘、尚书令皇甫嵩等大臣认为,南匈奴已经势弱,要不要把他们分裂没有意义。须卜骨都侯这种人天生就是叛逆。他既然连自己的大单于都敢杀,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如果我们迫于各种原因答应了须卜骨都侯,他不但不会感激我们,反而会更加仇恨我们。我们把匈奴分裂了,在匈奴同时承认两个大单于,他还会感激我们?他即使不马上叛乱,也会蓄势而叛。如果他在我们的大军攻击鲜卑人的时候举兵反叛,我们首尾难顾,怎么办?我们承认了须卜骨都侯,其实也就得罪了于夫罗。如果须卜骨都侯再叛,恐怕心怀怒意的于夫罗也不会主动帮助我们了。到时候,匈奴之祸更大,北疆大战所要耗费的时间和军资就更多,北疆能不能尽早稳定就更难说了。
大臣们在朝堂上大声争论,天子闭眼睡觉,懒得听。
中常侍张让突然指着马日磾大声说道:“我大汉国威震四海,岂能做这种小人之事让天下人耻笑。当年光武皇帝陛下说过,我大汉国只承认一个大单于,那就是南匈奴的大单于,难道这也可以改吗?我堂堂大汉国竟然接受一个胡族叛逆的威胁,那我天朝的威仪何在?”
朝堂上霎时鸦雀无声。马日磾、杨彪等大臣们一个个瞪着张让,满脸气愤。这理给张让占了去,大家还真不敢再说。
天子忽然觉得耳中一片清静,十分奇怪,他惊讶地睁开眼睛四下看看,心想怎么突然都不吵了?
张让得理不饶人,转身对天子奏道:“太尉大人久居太学,疏于国事,竟然连这种关系到国家体面的事都任意妄为,那还怎么处理朝政?臣奏请陛下,还是即刻恢复三公府,各理朝政为好,免得太尉大人一人兼顾三府,忙中出错坏了国家大事。”
大臣们一听火冒三丈,气往上撞。一个阉人竟然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干涉朝政。大家纷纷出言上奏,把张让等一帮中常侍骂得狗血喷头。张让、蹇硕等人也毫不示弱,抓住刚才的把柄予以还击,张嘴痛骂。
天子着到他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言辞也越来越尖刻,赶忙阻止道:“张爱卿言之有理,太尉大人的确言辞失当,有失我大汉国的威严,此议作罢。”
张让等人洋洋得意,马日磾等人怒不可遏。
天子仔细地看看马日磾,笑道:“太尉大人是累了,一人兼顾三府太难为你了。这样吧,光禄勋刘弘刘大人从即日起迁为司空,主掌司空府。司空丁宫丁大人改任司徒,接旨后即刻从河东返回主持司徒府,其所兼任的征北大将军一职暂由镇北将军李弘代理。考虑到镇北将军李弘目前要在幽州指挥战事,所以征北大将军府诸事暂由晋阳中郎将徐荣代理。”
众臣惊愣,朝堂上再度无声,只有天子懒洋洋的声音漂浮在空荡荡的大殿内。
“卫尉刘博改任光禄勋,五官中郎将董重迁任卫尉,谏议大大刘和迁任五官中郎将。”
天子停了一下,颇有兴趣地看着朝上的大臣们,眼内尽是讥讽和嘲弄。
大臣们突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