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背心一凉,再次想起了何进之死。何进虽然在洛阳城里饱受各方权势的掣肘,但他优柔寡断,做事瞻前顾后,白白错失了许多杀死奸阉的机会,这也是导致他最后功亏一篑死于非命的原因之一。董卓已经明白了李玮话里的意思。
李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现在自己虽然说控制了北军,但这才几天?这个控制也不过就是嘴里说说而已,心里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段煨和鲍鸿是自己的老朋友,但老朋友并不代表他们就对自己忠诚。张辽、张扬、毋丘毅过去都是大将军的人,如果天子亲自下诏,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掉转矛头杀向自己。曹操就更不用说了,从他那双桀骜不逊的眼睛里,董卓已经看到了愤怒和背叛。象曹操这种人,还是找个机会杀了稳妥。
如果哪一天太后和袁隗趁着自己高兴昏了头的时候把自己困在皇宫里,然后再下诏命令北军联合京畿其他几路兵马把西凉兵杀个干净,那自己就步了何进的后尘死无葬身之地了。
董卓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玮。李玮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从容笑道:“大人应该挟雷霆之威,迅速控制洛阳,掌控权柄。”
八月二十八日,深夜,平乐观。
尚书何颙、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突然接到董卓的手令,匆忙赶到了北军大营。
“明天,我要召集百官商议废黜天子的事,你们给我做好准备,比如废黜天子的诏书,新帝登基的诏书等等。”
“明天?”何颙神情震骇,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废黜天子是件大事,需要从长计议,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需要一个稳定的政局。现在洛阳大乱未稳,人心惶惶,仓促行事容易出事,尤其京畿的各路大军,大人自信能全部掌控?只要有一路大军举兵叛乱,洛阳就会再次陷入危局。”
董卓摇摇头,指着铺在案几上的地图说道:“明天,李玮李大人的两万人马将赶到函谷关,而我留在函谷关的一万人马将赶到洛阳城。另外,李大人在离开河东的时候,已经下令典农中郎将张白骑再起五万屯田兵急速南渡黄河。所以,京畿一带固若金汤,你们不要担心。”
何颙、周毖和伍琼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极为不安。
“昨天我们已经说好了,这废黜之事必须要等一段时间,大人为何突然变卦?”周毖问道。
董卓笑了起来,“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脑袋挂在洛阳城楼上,而天上竟然有一轮弦月。”他看看惊疑不定的三人,放声笑道,“所以我不想等了,我也怕死啊。后天是满月之日,就让新帝在满月之日登基吧。”
何颙想了一下说道:“大人,此事还是和太傅大人商议一下吧。没有他的默许,阻力很大。”
“我没有时间。”董卓笑道,“不同意的,就让他去陪何进吧。何进不就是死在嘉德殿吗?”
何颙骇然心惊。
八月癸酉日(二十九日),上午,嘉德殿。
太傅大人袁隗病,司空董卓主持朝议。
董卓站在大殿上,面对文武百官,大声说道:“当今天子昏庸无能,宠信奸佞,致使洛阳大乱,社稷动荡,这样的君王怎可以奉承宗庙为天下之主?今天我要效伊尹、霍光之事,废黜天子,改立陈留王为皇帝,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大殿上霎时一片死寂,百官震骇,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数百名全副武装的西凉铁骑在李儒的带领下,突然冲了进来。士卒们一个个列于大殿两侧,虎视眈眈。嘉德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的令人窒息。
与此同时,牛辅带着数百名铁骑把嘉德殿团团围住了,胡轸也带着三千铁骑把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董卓背着手在大殿上来回走动,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慢悠悠地问道:“诸位大人是否同意?”
大臣们神态各异,有的愤怒,有的惊怖,有的茫然,有的泰然自若,有的一脸漠然,但面对咄咄逼人,杀气腾腾的董卓,就是没人说话。
董卓怒瞪双目,挥手说道:“过去霍光定下废黜之计后,田延年手握长剑,诛杀所有反对之人。今天我也一样,谁要是胆敢反对废黜之计,一律诛杀。”
大臣们无不震骇。
尚书令卢植缓缓站了起来,冷声说道:“从前太甲继位后昏庸不明,昌邑王罪孽深重,所以才有伊尹、霍光的废黜之事,但当今天子继承大统不过三月,年龄不足十五,行为并无过失,何来废黜之说?我看大人废黜是假,独揽权柄是真,大人要祸害我大汉社稷吗?”
董卓大怒,指着卢植叫道:“来人,抓起来,给我砍了。”
周瑟大惊,跪地哀求道:“大人息怒,卢大人和司空大人一样,都是为了匡正大汉,振兴国家。如果大人一怒之下把卢大人杀了,岂不让天下人误会了大人的一片忠心?”
议郎彭伯也急忙劝阻道:“卢大人是当世大儒,名震天下。大人如果杀了他,不但有损大人的威名,更会激起士人的愤怒,这对大人振兴大业并无丝毫的好处。”
董卓本来就无意杀他,闻言赶忙就势说道:“罢了官职,遣散回乡。”
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