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秀父子和张先璧一行到达沅州孙可望军营,即被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没有自由。一连两天,孙可望都没和他们见面,直到第三下午,卫兵先来传张先璧,说是大帅要问话。
其实孙可望根本就不是甚么“问话”,而是孙直接在帅府里升堂伺候,可望高坐堂上,两列兵丁手执木杖分立两旁。
张先璧进得门来走到堂前,正要向孙可望行礼回话,孙可望一声断喝道:“张先璧,你知罪么!”
张先璧虽然心中有些恐惧,却还是忍不住回道:“末将不知有何罪过!”
孙可望冷笑一声:“你这败军之将,丧师失地,一溃千里,怎地无罪?”
“胜败乃兵家之常,打仗总是会死人的,死的已经死了,难道活着的都是有罪的?”张先争辩道。
“好个‘胜败乃兵家之常’!”孙可望大怒道,“要不是你部率先溃退,兵败如山倒,怎会给我军造成如此大的损失?”
“我部当时兵力最弱,任务只是看守浮桥,谁知吴三桂那老小子吃柿子专捡软的捏,竟率先向我部发起进攻?”
“那好,我再问你,既然你部负责看守浮桥,为甚么却又将浮桥全部斩断,导致灭虏将军王复臣部因无法渡河而陷入清军重围,几致全军覆没?”
“斩断浮桥是舍弟张先轸率部干的,目的在于背水一战,末将原本也是不同意他这么干的,只是等到发现时已经迟了。不过舍弟已经落水而死,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孙可望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一切全是死人的过错,你自己倒是干干净净的?”
“在毁坏浮桥这件事上,末将确实犯有制止不力的过错。”
孙可望将桌子一拍,大喝道:“好个‘制止不力’,死了那么多将士,岂是你一个轻描淡写的‘制止不力’就一笔带过了?那王复臣都当场自杀殉国了,你居然还有脸回来。你为甚么不去死?”
“末将……末将……”那张先璧还想申辩,只听孙可望又是一声断喝道:“左右,与我加力痛打这厮,打死为止!”
听到孙可望的命令,那队如狼似虎的兵丁立即一涌而上,将张先璧按翻在地,一顿乱棒尽往张先璧身上招呼,此时张先璧已知道孙可望是成心要自己的命,倒是硬挺着没有吭一声气。一阵雨点一般的乱杖之后,那张先璧浑身是血,再也没有了任何气息。于是众兵丁将张先璧的尸体用一张早就准备好的草席裹起抬出,就近找了一个荒地草草掩埋。
当张先璧的死讯传到刘文秀处,刘文秀倒还镇定自若,刘震却吓得不行,直到孙可望派人来叫他们父子赴宴之前,一直都是在惊恐不安中度过的。
是夜,孙可望安排了宴席,将刘文秀父子好好地请来赴宴,一同参与的还有白文选、冯双礼、马进忠、马维新等重要将领。
席间,孙可望先是将文秀父子好好地安慰了一番,然后问刘文秀对今后有何打算,刘文秀只道孙可望已经完全没有加罪自己之意,便说道:“小弟这次虽然吃了败仗,不过也只是伤了些元气,四川并没有全部丢失,成都,重庆等重镇依然还在我们手里。大哥若是再补充我一些人马,让兄弟再度杀回四川重新经营,争取打通连接夔东十三家兄弟的通道,定当大有可为。”
谁知孙可望竟变了脸说道:“三弟是否已知道张先璧受到的惩罚?”
刘文秀心里“咯登”一下,回道:“大哥不是已派人告诉兄弟了吗?”
孙可望道:“三弟觉得为兄对张先璧的处置如何?”
刘文秀心中本就对孙可望如此张先璧颇为不满,他只是不愿在此先行提起激怒孙可望而已,现在见对方主动向他提起此事,便没好气地说道:“大哥既然都已处置完了,现在再来相问,还有甚么意义?”
“听三弟的口气,似乎对为兄的处置颇有异议了?”孙可望在说这话时,语气是很不友善的。
刘文秀本想反唇相讥的,但一想到自己目前尚属“待罪之身”,便忍着气没有吭声。
孙可望又问众将领道:“众位兄弟也都说说,本帅对那张先璧的处置究竟如何?”
在座诸将自然都是一片恭维之声,甚么“张先璧罪有应得”,“大帅赏罚分明,处置得体”云云。
孙可望又转头问刘文秀道:“那么三弟你倒是说说,为兄应该如何处置你才是?”
刘文秀估计孙可望要开始发难了,便不再意气用事,小心翼翼道:“对于这次的保宁之战,确实给我军造成了重大损失,兄弟作为主将自然也是难辞其咎,大哥既为盟主,兄弟但凭大哥处置,兄弟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孙可望笑道:“那好,这可是你说的。”随即又问众人道:“你们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众人不明孙可望的真实意图,再加以刘文秀原本也是大西军中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大家怕一个不慎两头得罪,所以一时谁也没有作声,孙可望也故意不再说话,静等众人开口。
沉默了片刻,还是白文选首先打破僵局道:“这一次保宁失利,虽说刘将军确实有重大过失,不过刘将军当初进入四川开疆辟土,辛苦经营,这份功劳也是非同小可,再加以刘将军对四川的熟悉程度,在我军中可说无人能比,所以我赞成刘将军的意见,给他补充兵源,让他再度进入四川戴罪立功,不知大帅以为如何?”
白文选刚说完,孙可望便立即否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