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一走出培训室的时候,许辉正靠站在前台边上,身体挺拔,长身玉立,手里转着手机,看到她出来,站正了身子,静静地看她。
许清一略点了头,当是打招呼,往右一拐,准备去搭电梯。
“等等,给我几分钟。”许辉急急叫住她。
“有什么事吗?”潜在的意识里,许清一并不是一个无心的人,她很容易受别人的触动,不忍心拒绝别人。
“走吧,我送你。”许辉往前走两步,想领着她走。
“不用,在这儿说吧。”许清一没有动,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一闹,都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还能回去抢几个单。
许辉没说话,看了她一会,有时候,许清一是很痛恨那些说话好听的人的,许辉的声音低沉,带点磁性,他想魅惑你的时候易如反掌:“那好的。两个事,第一个,早上在车里……”
“别说了!”许清一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激动地低低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别走别走,”许辉拉她的手肘,“不说这个,说第二个事,你来这上班吧。跟陈梓说得怎么样?”
许清一拉回自己的手,两手交叉,另一只手的手掌恰好握住刚刚被许辉碰过的手肘处,这姿势像在保护自己:“许辉,谢谢你和陈梓这半年来的照顾。你们的建议挺好的,我会好好考虑,不过最后我可能不来你们这儿。许辉,谢谢你。许辉,再见。”
许清一跟许辉招招手,刚好电梯来了,她走了进去,又回头朝许辉招手,她难得地对他笑了一下。
许辉站在原地看着,忍了这半年,经不住早晨那一幕的刺激,还是唐突过分了,吓了她。
***
陈梓恰如其分地从培训室里走出来,挑着眉,一副听到什么大八卦的样子:“老实招来,早上、在车里、做什么了?”
“没聊好工作的事吗?”
“没呢,工作的事没怎么说。哎,都在说以前的事。”陈梓是真心地心疼许清一,跟她差不多26/27的样子,却独自一人养着孩子,还过得那么拮据。
许辉用眼神询问她。
“关心人家的旧情咩?也是没怎么说,就说了几句。主要说的还是小时候的事,原来许清一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被爸爸妈妈扔在那孤儿院门口的。”
“孤儿院?有什么特别的人、特别的事吗?”看到陈梓不解地看他,许辉补充了一句,“说了那么久。”
“孤儿院的事不就那些吗,孤孤单单呀,会被人欺负啊,没有爹妈疼啊!哎,老天呀真心瞎眼了!”
“喂,对了,许辉,我们刚刚去的是培训室。”
“我知道。”
“培训室,嗯?培训室!你的,明白?!”
“我知道,但我不需要,今天的记录清了吧。以后也不要这样。”许辉整理着袖扣,静静地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哼!不识好人心!”陈梓哼了一声。
学成英语培训中心是做中高端英语培训的,客户有企业高管、富婆、企业家的夫人等,很注重个人的隐私,采用的是一对一的辅导,但又担心异性教师有不轨的行为,所以培训室里安装有高清
的摄像头和录音器,全程录制培训课程,以便必要时供查证。
陈梓选的是培训室,而不是供私密交流的会客室,许辉很理解她的用意,但他不需要。用这样方式了解她的过去,她的伤疤,他不需要、不屑,也不忍。
***
许清一走出办公大厦,突然感到一股支撑着自己的力气被狠狠抽走,双腿发软,她颤着走到一个花圃边上坐下。
一个上午,发生了太多事情,沈清洲、筱晓、许辉,她看到沈清洲眼中的痛苦、委屈、郁愤,她看到筱晓的害怕和敌对,她看到许辉的压抑、渴求,这一切很乱。
沈清洲、沈清洲……她在心里默默地叫着。
我们为何还要再见面?
老天,为何安排我们再见面?
以前,沈清洲笑话她,真是个乖学生,书上教什么,她就执行什么,说话文绉绉的,缺少生活气,他告诉她,分别的时候,可以说拜拜,不仅生活化,还显得洋气。
她很坚持说再见,她说:“再见是还想再一次见面,说拜拜是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这不好。”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跟沈清洲说拜拜。
沈清洲对她的好,一度让她离不开。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像鱼儿离了水,喘一口气都很费劲。
吃过糖,尝过甜,就吃不了苦。被爱过,被疼过,被抱过,就受不了孤独和寒冷。大热的天,她躺在出租屋坚硬的床板上,脚底和背心,一阵阵地发凉。
试着坐起来,腰背就疼得厉害。曾经有一个人说她的世界,以后他来抗,她信了,慢慢把一根支撑着她的冰川融掉,可是他又跟别人说“你和孩子我都会护着”,她的那根冰川却是再也冰冻不起来了。
她的心破了一个洞,冰水从那个洞漏向她的四肢百骸,全身发痛,她不知道能躲去哪儿来逃离这场痛。
浑浑噩噩一日过一日,肚子渐大了,后来还有小脚丫踢她,生命真奇妙。她像天使一样降临,她洁白、温暖、柔滑,她乖巧安静,偶有的哭声嗡嗡的,笑起来却哈哈很响。
这个孩子救了她。
***
她幽幽叹了口气,在今天之前的那种苦中作乐的平静生活怕是再不能存在了,她逃不掉,沈清洲想干什么?要来抢孩子?要她走得更远?还是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