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上上下下全部张灯结彩,实在难以让人不痴醉于其中。

式微坐在戏台正对面,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吃些瓜果,在师父半缘毫不犹豫地给自己送了块肉后,她也毫不避讳地开始海吃海喝。

当那些身着红袍戴着发冠的人齐齐上阵后,她手上的动作瞬间停止,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他见她有些发愣,索性挪了挪她的碗,却被她立即发现,迅速抢了回去低下头喝了最后一口热汤,撇撇嘴埋怨道:“师父,你坏。”

半缘被她逗得笑了:“谁让你不认真吃饭食,误了集音的大事,看你怎么向天帝天后弥补。”

“弟子乖乖听话便是了,还请师父不要戏弄徒弟。”

……

不远处,戏班子已经开始唱戏了。整个戏台子周围矗立着诸多爱看戏的人,他们有的直直矗立着,和朋友倚靠在一起;有的是,几个人端来几条凳子悠闲地坐在那里振臂欢呼;还有的,则拼了命地挤在前面,毫不介意地坐在一块块尖尖的石头上。

看到此景,式微莫名有些庆幸自己有吃有喝还有戏看。

“师父,您以前看过戏吗?”

他摇摇头:“不曾看过黄梅戏,今日是第一次,算是陪你了。”

她满意地笑了笑,双手趴在桌上,呆呆地看戏。

今日的唱戏曲目是《天仙配》,一个十分悲伤的故事。

那些人挥舞着衣袖,一声声淳朴抒情的唱调传递出来,式微原本趴在桌上认认真真看戏的,却也在此刻坠入了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中去。

待整段戏进入高潮,来到二人在槐荫树下诀别的时候,寂静的天空中炫丽的烟花悉数绽放,轰隆轰隆的,炸得式微好不刺耳。

她心想,这便是最好的集音时刻了吧?

那当中,有悲伤,有喜悦,有戏中的诀别,有清晰可触的欢愉。

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那些升空的烟火,此时此刻,对于它,对于式微来说,就是最好的时刻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将那朵盛放在池中的听音荷,用仙术令其不停地在半空中旋转,去到戏台,去到人群,飞往天空,再回到她的身边。

而这一切,这个集音过程,只有她和半缘仙君知晓。那朵荷花,如同一个隐形的活物,灵活地跳跃着去与这京城中,最值得被记载的声音交流融合。

集音结束后,她又像是一切均未发生,镇定地坐在原处。可一旁的半缘却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式微先前在那场暴风雨中,所集之音,是为仙界所属。而这次,是为人界所属,以她千年的修为,集音结束后,会有短暂的不适感,甚至会被灵力反噬。

半缘反应敏捷地来到她身前,将她揽入怀中,不让别人瞧见她愈显苍白的脸。

“师……师父,”她有些虚弱地唤他,“人间游历结束了,能否不要赶式微离开雁鸣山?”

她将那朵集音完毕的听音荷塞到对方手里,他有些迟疑地接过。

“以往是式微不听劝阻,触了师父您的底线。可是,弟子与师父的缘分,尚有整整十五年,这样漫长的日子,还不够您深入了解式微的心吗?”


状态提示:枕上山河(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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