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着浓郁的粪香,乔装打扮的王梓明于中午时分走进了熙熙攘攘的小吃街。举目望去,破破烂烂的棚子下面,是热腾腾的各种小吃,麻辣串、炒凉粉、炸鸡翅、炒米线、烙大饼等等,各种味道汇集在一起,说香不香,说臭不臭。地上照旧是污水更流,水深的地方摆着一溜砖头,装垃圾的大桶和“餐桌”紧挨着,就这环境也不影响生意,食客们吃的津津有味。因为生意好,商贩们把桌子凳子都摆到了路中间,把路面几乎占严了,过路的人们不停地摁着电动车喇叭,咒骂声吵嚷声,整个市场混乱不堪,就像一段得了梗阻的直肠。王梓明拿出相机,把这场面给拍了下来。
有两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胖一瘦两个男人,都是西装革履的,胖子是个光头,腋窝下夹着公文包,看上去像个公职人员;瘦子精瘦精瘦,尖嘴猴腮,眼睛大而红,就像一对红灯笼,跟在胖子后面,好像是他的下级。
王梓明发现,这两个人不像是要吃饭,但却是一家挨一家的串,一家都不放过。每到一家,什么话都不用说,老板娘就主动交上去几张钞票。瘦子收了后交给胖子,胖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什么票据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交给老板娘,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双方配合的好像很默契。
是地税局的在上门收税吧?王梓明暗想,现在都搞上门服务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老板娘交钱时候的神色很紧张,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那两个人走后还在背后偷偷的骂。一位卖牛肉烧饼的大嫂刚交过钱拿到票,嘴里咕哝了一声,随手把票据扔在案板一边的钱堆上。王梓明看在眼里,靠了过去,说,大嫂,烧饼怎么卖?大嫂说,夹牛肉的两块,夹豆腐皮的一块五。王梓明买了一个夹肉的,站在摊前一边吃,一边问她,大嫂,刚才那两个人的地税局的吧?大嫂往四周瞧了瞧说,压低声音愤愤地说,地税局他娘个头,黑社会,收保护费的!
王梓明吃了一惊,说,收保护费也开发票?大嫂说,啥发票,不就是个凭证吗?证明这个月你交钱了呗。妈比这帮人狠死了,一月能赚多少钱,就抢走我400!干一个月半个月都是给他们龟孙干的。
王梓明拿起案板上的票据看了看,原来是一张收据:今收到牛肉烧饼二月份物流费400元整。字迹歪歪扭扭,一句话四五个错别字,还盖有“东鹏物流公司”的印章。东鹏物流公司是米自强手下最大的一家公司。看来这帮人相当狡猾啊,用这个看似正规的收据洗保护费的罪名。王梓明决定把这张收据保存起来,正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嫂开口,大嫂的生意来了,忙着招呼,王梓明在一边站了会,干脆找个机会开溜了。
往前走几十米,看到那两个人还挨家收“物流费”,就取出相机,隐蔽地拍摄了几张照片。粗略数了数,这个市场有小吃摊位60多家,这样算来,就这一个市场,米自强的人每月都要豪取强夺走两万多元。
从小吃街出来,王梓明又跟着这两个人去了二手手机市场。情况和刚才看到的差不多,经营旧手机的商户也都乖乖地奉上400元的保护费,然后得到了一张收据。王梓明在这个市场拍了十多张照片,其中有两张离那两个人很近,拍到了他们的面部特写。幸好还算身手不凡,没有被发现。
看那两人走后,王梓明打算采访一位商户。他拿出手机,按了录音键,准备留下一些录音证据。这一招也是他从包清泉和小刘那里学的,学以致用。他把手机拿在手里,在市场上慢慢走着,想寻找一位可靠的摊主。看到一位年轻的女人挺漂亮,刚才自己还拍过她和那两个人的交易照片,就走去过去蹲下,装作买手机的样子,问了问她桌子上几部旧手机的价格,拿起来摆弄了一番。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她,刚才看到有人来收税,收的是什么税啊?
女人确实挺漂亮,大眼睛白皮肤,穿衣打扮也很时尚。听王梓明问她,她冷冷地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说,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什么税?我们不用交税。
王梓明看她态度挺抵触的,心想估计她是担心泄露消息被那帮人报复,就笑了下说,我刚才亲眼看见你交了400元钱给穿西装的两个男人,他们还给了你一张收据呢。这些人,无法无天啊。
女人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她不回答王梓明的问话,只是说,你到底买不买手机?不买的话别蹲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
王梓明只好灰溜溜地站了起来,心想这女人长的挺漂亮,脾气怎么这么大啊。这样的女人,在这里摆摊,也真是委屈了。
继续寻找着采访目标,感觉这个市场的摊主一个个都警惕的很,对他的问话一律装聋作哑,不承认自己刚刚交过保护费。党员的心也没这么齐啊,这些人都是怎么了,组织性纪律性这么强?王梓明转悠了半天没什么收获,正打算离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好几个摊主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也是,自己刚才拍照的时候,只是避着那两个男子,没有避着这些摊主,大概他们把自己当做便衣警察了。再看刚才那个年轻女人的摊位,东西都在,人却没了。王梓明感觉到了空气中似乎有种很不友好的气氛,正打算从东头离开,猛然发现刚才收保护费的那个光头正躲在公交站牌后面,对着三四个手下交待着什么,那三四个人都凶巴巴地往他这边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