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别的府邸,定远侯府其实并没有挨着顺天府。也没有因为旁边的邻居有什么破败而把他们的宅子顺带着买下来,自然地,定远侯府所在的这一条街都是很祥和。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里其实是有些规矩的。在京城里的人家都是有规矩的,地位越高,这住的地方也就越豪华,像是定远侯这样的人家,一般都是在险要的衙门附近。一是彰显他们的权势,二是有个由头监视。
当然,后面的这条向来都是空话,那些大人们最是会察言观色,两边都得罪不起,少有哪个为了升官的愣头青敢真的这么做。
当然,这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傍晚时分,温侯又一次放卯回来,不过时间还稍微早些,大抵是白天被陈彦允纠缠的够呛,温侯回来的第一时间不是去见清霜,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看见温侯这般样子,清霜的心思跟着提起来。两个人有的时候很像的,说她油盐不进,难道他又好了?这么多年都是那个臭脾气,无论别人说什么只管笑眯眯的,实则极端固执,认定就不会变。她说了不会妥协,那边绝不会改变的。
这是发生了什么……
清霜没有上去追问,若是温侯打定了主意不告诉她那么她就是再怎么询问也是得不出答案的。但心里还是有些小情绪,她半晌才收了怒气,自己铺了张澄心堂纸练字。
不久温侯挑帘来了她的书房,低下头问道:“娘子在做什么?”
踱步到她身边,一手娟秀的楷书吸引到温侯,不过有吸引力的还是她写的东西,《逍遥游》。温侯虽然强记默志,但书房里这类书籍都是鲜少出现,除了孤本几乎没有。而清霜房里都是些志怪的话本,哪里有这种东西。
倒不是说清霜这一举动暴露了什么,单府怎么说都算的是世家,几篇文章总不至于没见过。
这《逍遥游》让清霜做了些改动,原本在写忘却物我的境界被她改成层层叠叠的争夺,通篇看下去还颇有些意味。
“娘子?”
清霜不做声,有什么事都要瞒着她,偏偏到事后才肯透露一点,不搭理他。
“夫人?”
打定了主意的清霜可不是这么好哄的,虽是还和温侯交谈,可语调冷却好多。这么一宿下来,自然有不寻常的反应诞生了。
“娘子……”恍惚间清霜听到了温侯的呼唤,可声音有些模糊,时断时续的,清霜想要回应一下却没有力气,只能尽力嗯了一声。
温侯皱起眉头,清霜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女人,一模额头,坏了,好烫!
生病之后迷迷糊糊,意识不清。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放在软和的被褥上。
有丫头围上来给她换衣裳,“夫人这病受不得凉,赶紧给她围上……”
“我们先把太太的衣裳换下来才是。你找个丫头去抬炉子进来……”
“呀!太太额头烫得很,要不要请郎中来?”
又有人答道:“大人已经派人去请了,别急!”
清霜任人摆弄,身子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似乎帘子被掀开,一个有磁性的男声传过来,“夫人可是烧的厉害?”她被抱在怀里,又被轻轻拍了脸蛋,“清霜醒醒,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为夫。”
温侯自成亲以来都是称呼清霜夫人或是娘子的,这种贴心而又亲昵的称呼还是头一次,可惜清霜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她现在只想说哪里都不舒服……
温侯见她已经烧的迷糊,只知道瘫软在他怀里,躲避他想拍自己的手。他把她身上的被褥揭开仔细看。别说,就是在这个状态,清霜也还是有着别样的美感。
摇头赶走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温侯叫了丫头端药过来。他坐在床头亲自一口口喂她。幸好她还知道要喝药,最后是两勺糖水。温侯才让丫头们退出去,他和衣躺在床上,结实的手臂将她抱进怀里:“清霜,好好休息一会儿吧。睡醒就没事了……”
清霜终于好许多,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温侯也不知道他比平常更要温柔,眼神里蕴含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正要起身问一下大夫就看见清霜反手抱着他。还不准许他有什么动作,小脑袋埋在他怀里,不时发出一声梦呓。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都已经亮了。她居然没在内室,而是躺在外面的罗汉床上,旁边就是火炉子。屏风围着,巧玲正靠在她的床沿打盹。清霜看一眼屋内的滴漏,竟然都快要正午了。
按理说这离三伏天也没多少日子了,清霜的额头都有些细汗,但衣服居然还没有太过湿润。
见她行了,巧玲也是挺高兴的,虽说要不了多久她就不算是侯府的人了,可终究还是和清霜有着那么深厚的感情,“……您都睡了六七个时辰了!少爷为您换了好几身衣服,生怕您捂出什么毛病!”
六七个时辰……清霜的第一感觉就是又错过了问安,第二个就是想笑。机智如温侯也会出这样的毛病,大夏天的用火炉捂着,也不怕出了什么毛病!
不过终究是没那么难受了,身上还是有点黏糊,让巧玲扶着她去了净房。
泡在木桶里,清霜的身子不停地放松,不多时,大半神魂都回来了。“少爷呢……”
巧玲在桶里倒了几滴玫瑰露,“少爷这一日都没落脚,忙里忙外的生怕少夫人您有什么差错。”说着,朝屋里火炉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笑又不敢笑。
清霜也有些想笑了。温侯做事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