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大明门御道两侧有连檐通脊的千步廊,千步廊之外就是朱红色的宫墙。分了东西宫墙,工部就在东宫墙外的千步廊,六部中的五部与宗人府、钦天监等官署都在此处。西宫墙外则是五军都督府、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等武职衙门。在千步廊进去一间院子,坐北朝南的厢房里,外头是看值的寮子,窗扇支开着。
礼部侍郎黄大人就在这里办公,本是千篇一律的日子。今天却是多了一份不同寻常的折子。
徐国公亲自写了朱红的折子,但内容却是请罪的,说是管教无方,让家里出了徐永那等腻子,现已行了家法派人拿起来,上报圣上恳求从轻发落。
细细斟酌,黄大人正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如果把事情办好了,说不定他还能再挪一挪位子……
宫里的事情和温侯没什么关系,晨起后,他帮清霜梳发髻。
她本是不肯的,堂堂男子汉怎能做这种事情,架不住温侯执拗,只能从了他。
清霜的头发要说长得好是不好的,温侯的头发才好,又多又黑,梳发髻也好梳。清霜的头发又细又软,拘在手里软软的跟云一样,但披放下来的时候又光滑如绸,映着光看颜色略浅。虽然好看,但是梳发髻却不好梳。
温侯梳好之后给她用篦子细细整理了,问她:“娘子觉得这个可好看?”
清霜打量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梳的垂髫分肖髻。轻巧灵动,倒是挺好看的。她自己的头发不好梳她是知道的,太过细软了。这是极好的手艺了。她笑了笑说:“你梳的自然好看。”脸上的绯红尚未散去,这样的动作是有些难为情。
巧玲端了红枣粥和酥饼上来。清霜靠着迎枕边喝粥边问:“昨晚那事情有什么眉目了吗。”
巧玲摇头道:“奴婢没听到府里的下人有什么动静,好像是被少爷平息下去了。”
清霜听了放下心来。平息就好。
她吃了点酥饼就吃不下了,让丫头把东西撤了。这时候有个婆子进来,那婆子给她行了礼,笑着道:“少爷吩咐奴婢过来给少夫人做一身新衣裳,奴婢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给少夫人量了身量便可以做了。”
这婆子是针线房的,府中的衣物都是针线房在做。
清霜想了想说道:“那麻烦您给巧玲也量一量,她也是时候有些新衣裳了。”
巧玲算起来是过了出府的年纪了,这些年来都是她服侍着清霜,到了现在,也该有个归宿了。
巧玲被她说得脸色微红,立刻就要拒绝。她一个下人,怎么用得上府里针线房做的衣裳。清霜却按住她的手不要她说,笑着道:“以后做新衣也要府里来做,红妆霞帔的嫁过去,抬十多抬的嫁妆!”
没有征求温侯的意见,这点小事清霜还是能做主的。
等婆子给巧玲量完,清霜却拉着她不让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麻烦您给夫君也量一下,说个尺寸就好。”
温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清霜,你要是无事做,我再给你找个教琴的师父。”
清霜只催促他抬起手,婆子上前给他量身材。温侯只能抬起手,他长得高大,量身材的时候婆子都要垫着脚给他量。清霜看到他没站直,上前伸手拉他的腰:“夫君,你站直了量得才准。”
她的手只是碰了一下他的腰,他身体骤然一僵,才有回了正常。
等婆子量好了之后退下了。温侯捏了捏她的琼鼻,让丫头给她端了杯热茶来,问她:“你就是做这个的?”
清霜得意的笑了笑,没有回答。温侯没说什么,在一旁的书桌上写起文章。
他写着文章,清霜坐在他书房的躺椅上看书,细长的腿蜷缩着,她穿了一身兰色的褙子,素白的湘群垂下来。槅扇外的阳光照着她的裙子,清霜的神情很专注,实际上当她认真做事的时候就非常专注,细长的睫毛搭着清亮而澄澈的眼眸,似乎外界的事不能扰乱她分毫。好像看到了什么疑惑的地方,她的眉头微皱,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她是有这个坏毛病,想什么想不通的时候就这样。
“这是怎么了,又是在书里碰到了什么烦心事。”这情况让温侯看见了,轻柔的抚平眉头,一如清霜对他那样,温侯附身在清霜旁边,温和的说道。
她犹豫了一下才到他身边来:“我看不明白书里这处的意思。”因刚才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殷红。
温侯逼自己把视线放在她所指之处,给她解释道:“《庄子》晦涩难懂,你年纪小少看些才好。《至乐》此篇讲生死与轮回,实则是顺应天道之意……”
清霜听得仔细。因自己的遭遇,她对这篇很感兴趣。等讲完之时也到了午时,厨房那边来传话说摆好膳了。
因着她的小日子还没走,温侯并没有放出来太辛辣的菜肴,贴心的为她端上一碗浓汤,这东西是他向太医求的,滋补养颜。
清霜随意扒拉几口就住口不吃,温侯见她吃了几口,拿过她的碗说:“你这是猫胃口啊!吃几口就不吃了。可不准这般,再多吃一些。”
但清霜好像心不在焉的,只是喝了温侯乘过去的汤就不肯再吃了。
他知道京城里的女眷流行杨柳细腰,清霜莫不是受了什么影响,也想着有个纤细的身材吧。温侯摇摇头,她可不能这样。到了侯府却被养瘦了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温侯看见清霜还是不肯吃,没再强求,让下人把席面撤了。决定回去吩咐厨房的人,每天变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