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林立,戒备森严的唐军大营门口,刘三牛原以为凭自己当时还未交回的出城符,以及跟谁都熟的那张脸,就能进去。却没想到遇到一个特别认真的哨兵,直接把他扭送进去了,这是战时,谁管你认识不认识,哨兵的原则就是,宁可错杀不能错放。
李将军一瞅,哟,这小牛怎么被绑进来了?
宽敞的帅帐中将官们都在,刘三牛急切地表达了想要参战的愿望,坚决不肯当后方的太平兵。
将官们原来都一脸严肃,以为是逃兵或是奸细,让人绑成这样,不想让人误会也难。
竟然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小毛头,想上战场见识见识,大家哄笑了。
“不错,是个热血汗子。”
“还汗子,毛长齐了没有,来,明天让爷带你上战场,只要不吓哭,就算你是英雄。”
“编到我营里吧,是个先锋的好苗子。”
“我有马。”刘三牛这话的意思是,千万别把他编到步军里,那他的马不就白买了,骑兵永远是战场的优势力量。
“行啊,还是有钱人家的儿郎,在马上操练过吗?”
“练过,以前没入伍前,在马上打过架,挥过刀。”
“去尖刀营吧!”李将军一锤定音,确定下来。
刘三牛大喜,尖刀营只有各营最勇猛的士兵才能进去,主要负责战场冲锋,最急难险重的任务都是尖刀营的。
一个文官样的主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就跟着我了。”叫来亲兵,把刘三牛带下。
刘三牛一路上兴奋地问亲兵。
“大哥,你哪里人啊,参军几年了?”
“咱的主官是啥级别呀,他看上去象文官啊,不象武将啊?”
刘三牛听到回答更兴奋了。尖刀营的主将是云骑尉,正七品啊,能在战场上升到这位置,那必须有大量军功啊,意味着主官一定是经验丰富、久经沙场的干将。
尖刀营就是啃硬骨头的,任务重,第二天一大早,刘三牛和同营帐的其他兄弟一起收到出战通知。
带他的师傅仍旧是个老兵,黝黑的脸庞,眼睛里闪烁着跟老油一样的狡捷。
这老师傅教导得确实很用心,从每匹马的站位,马和马之间的距离都一一的给刘三牛细说。
刘三牛与其说紧张恐惧,不如说兴奋热血,从一个小队出门不足十人,到现在整个尖刀营,前望不到头,后望不到尾,队列整齐,就算马儿跑偏了,下一步就会回到阵中,人很多,马很多,很安静,没人提问,没人交头接耳,那样一种肃穆庄严,一种成员的荣誉感油然而生。
在刘三牛渐渐老去,与京城里的文官武将勾心斗角,天天打嘴巴仗的时候,经常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那么多的士兵,年轻的,中年的,年老的,每一个人都不顾及自身安危,全力以赴,只为完成一个命令。
刘三牛的马儿跑出阵外,它还不适应在马阵中行走,总想到宽敞的地方跑跑。
师傅已经落到后面,刘三牛只能自己应付,在他和那马儿奋战时,旁边伸来一只手,抓住了缰绳,不知怎么一提,马儿就乖乖跟上走了。
刘三牛感激地对旁边的人笑笑,马上转开眼神,那人全身有一种杀气,感觉象一柄出了鞘的剑一般,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剑,刘三牛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呸!还想上战场杀敌呢,一个眼神都不敢看,真没种!刘三牛在心里自己唾弃自己,鼓起勇气,看向那人。
那人见他竟敢又看回来,面露赞赏,冲他比了比大拇指。
受到鼓励的刘三牛,仔细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如何操控马匹,如何保持马匹与其他马的距离,让自己的马儿舒服又不脱队,刘三牛在细心模仿。
那人也放慢了速度,好让刘三牛看得清楚。
没有任何一个字,两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前行,在沉默中教学,在沉默中惺惺相惜。
老师傅走在后面,心里有点涩,今天新分给他的少年年纪跟他儿子差不多大,第一天上战场,任何基础训练都没有,上了战场,活下来的机会很少。
出发前,老师傅亲自给刘三牛的马蹄上绑上了毛巾,嘴巴上绑上了嚼头。
一面绑一面说:“绑上毛巾,可以防止石子沙粒塞进马蹄中,还可以让马儿走路不发出声音。绑上了嚼头不让马儿叫。”
“我们是去偷袭!”
“偷袭?白天偷袭?”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吧,我们尖刀营就是喜欢出其不意,谁都想不到,大白天里我们会去偷袭”师傅笑了。
“现在,敌人的主力和我们的主力正在对阵,谁都想不到,我们回到他们的老本营偷袭。”
以前老师傅教导别人时候,都是自己做一遍,让徒弟再做一遍,务必学会记牢。
这一次,他没让刘三牛自己上手,觉得刘三牛可能没下一次了。
明明知道,隔着一座山的那边,是自己同袍在和敌人战斗,自己在山这边,偷偷摸摸的要去偷袭,这种心理确实很刺激。
就好象锦衣夜行,怀里揣了个宝藏,偏偏不能告诉别人。
在刘三牛的兴奋、激动、紧张中,看到了吐谷浑人的大营,营帐很松散,与大唐的兵营安置区别很大。
有一个在外洗衣的妇女,抬头看到了大唐部队,惊慌失措地扔掉了手里的盆,跌跌撞撞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刘三牛就算听不懂她的语言,也明白肯定喊的是“敌人来了!”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