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老程头啊,他可不是一般人,你们城里人比不来的,这路上万一有个闪失,我不好给县长交代啊。”高乡长道。
“会有什么闪失?”周文很奇怪为什么高乡长会如此不放心他们的野猪峪之行。
高乡长说:“周局长你看咱们天街乡已经够偏僻了吧,野猪峪还不如这里呢,那就是个几十户人家的自然村,今年头里才通的电话,穷的揭不开锅,有啥好玩的,山路难走的很,碰到狼还好说,万一碰到熊瞎子就完了,这开春的季节,山里没啥吃的……”
听高乡长说的危言耸听,周文也有些打退堂鼓,本来搞旅游就要考虑各种综合条件,即便是再美丽的景色,走不过去也是白搭,野猪峪这个地名听起来就让人不那么舒服,他打定主意,要劝刘子光打消去那里的想法。
但是此时刘子光他们打定主意,非野猪峪不去,周文知道刘子光的脾气,只好依他,把高乡长拉到一边低声道:“老高,这事儿无论如何都要办成,这些人可是市里的大企业家,随便投个资啥的,咱们乡就发达了,他们想去就让他们去,一个野猪峪,难道还成了龙潭虎穴不成?”
高乡长为难的说:“要不这样吧,我让乡武装部长带几个民兵护送你们去。”
“不用了,有个向导足够,老人家能走的路我们也能走。”不知道啥时候刘子光也走了出来插嘴道。
高乡长又强调了一番道路的艰难险阻,刘子光根本不当回事,指着屋里这帮人说:“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小伙子,高乡长你要是弄几个民兵护送他们,那不是骂人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高乡长只好同意,他又把老程头叫出来单独嘱咐了一遍,众人吃了早饭便上路了。
从乡政府到野猪峪已经没有公路了,尽是那种越野车也无法应付的山间羊肠小道,老程头箭步如飞的在前面带路,众人紧随其后,开始翻山越岭的艰难跋涉。
刚开始的时候,小伙子们都是气壮如牛,走路虎虎生风,可是一小时后步履就都放慢下来,呼吸的声音也急促起来,山上的气温还很低,十几个人排成一列低头走路,一团团口鼻里呵出的热气腾空而起,如同一列低速运行的年久失修的火车。
山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山高路险,但是风景极好,初春季节,漫山遍野都是新发芽的绿色,朵朵白云近在咫尺,感觉如同到了仙境一般。
老程头把钢叉往地上一戳,说:“歇会脚吧。”说着从老羊皮袄下面拿出一个狗皮包裹着的水壶,拔出软木塞请刘子光:“来点?”
刘子光接过来一闻,居然是烈酒,抿了一口赞道:“好酒!”
老程头说:“自家酿的包谷酒,不是啥好玩意,就是够劲,解乏。”
刘子光说:“莫笑农家腊酒浑,这东西最好!”
老程头笑了,坐在山石上摸出烟袋来点烟,说:“你要是喜欢,回头抱一坛子走。”
刘子光欣然同意,信手翻转着手里的水壶,问道:“这水壶有年头了吧?”
“有六十多年了。”老程头吧嗒吧嗒抽着烟说道。
“是俺太爷爷的战利品。”毛孩在一旁插嘴道。
“哦?”刘子光大感兴趣,解开狗皮套子一看,果然是军用水壶,铝制壳体上的油漆已经剥落,但有三个红笔写的汉子依旧清晰“小野俊”。
“这是日本鬼子用过的水壶?”刘子光惊讶道。宝井
于是他们拿出登山用的绳索和挂钩,系上保险带,蹲着身子往前走,走走停停,如履薄冰,卓力第一个走了过去,然后是贝小帅,过去之后在对面大声鼓励这边的人:“快点过来,容易得很。”
又是几个人爬了过去,最后只剩下老程头、刘子光、周文。
周文吓得直哆嗦,说什么也不敢过,最后是老程头和刘子光一左一右扶着他走过了桥,正好一阵山风吹过,铁索随风摆动,周文吓得尖叫起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踏上对岸的土地,周文的脚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嘴里咕哝着:“妈呀,太吓人了。”
更让他害怕的还在后头,桥头有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上面篆刻着一行小字:“民国二十八年建,捐资建桥人 xxx xxx”估计都是当地的太平绅士,小地主之类。
“天哪,这桥七十多年了!”周文惊叹道,众人看到石碑上的字,也是心有余悸,这桥虽然坚固,但毕竟年头久远,万一有个闪失可就粉身碎骨了。
过了这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铁索桥,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至少心理上是这样,连续翻了两座山头之后,野猪峪终于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位于山窝中的自然村,放眼望去,炊烟袅袅,四五十户人家的草房错落有致,枝头杜鹃在鸣叫,山坡上野花烂漫,一派与世无争的山村田园风光。
“这就是俺家,野猪峪。”毛孩说完,撒开脚步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娘,我回来了!”
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狗从村里冲出来,扑在毛孩身上又是舔又是闻的,村民们也三三两两走出来,望着这帮外来的陌生人。
山民们极其热情,把客人们让到自家屋里,烧水劈柴,杀鸡宰羊准备做饭,村里有头有脸的男人陪着客人在屋里说话,孩子们和狗在院子里聚集着,不时探头探脑,女人们则忙着烧锅炒菜,村里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野猪峪很穷,穷的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