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下靖安侯府的人却并不完全知悉盛阳的想法。
靖安侯盛巍的注意力都放在庙堂大事上:“皇上尚未及冠,处理事情难免有纰漏,玩兴还没收回来。因此,我们做臣下的就得多担待着,皇上不曾想到的事我们得帮着想;皇上走错的路我们做臣子的要引回来。天昭说得对,方法很重要,不能让皇上反感,否则适得其反。”
盛阳自重生以来对父亲盛巍灌输了很多,因此盛巍的思路方法已差不多被他扭转过来,至少不会像前世那般自视过高,要与刘瑜硬拼了。不过二叔盛嵩——
他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正色的二叔。
阿沅那天的话他还清晰地记得,回京以后,他也愈加注意,但还没看出二叔有什么端倪。
如果前世的结局有二叔推波助澜,那二叔最后死于锦衣卫的刀锋,也算现世报。
今时今日,刘瑜还未兴起,二叔似乎还没和刘瑜搭上关系?
但他需要知道,二叔到底是龌龊心思埋藏已久,还是后来被刘瑜诱惑胁迫了。
如果是后者,他会一力避免,毕竟二叔二婶一直待他不错。他母亲去得早,幼年除了奶娘便是二婶在照料,他一直心存感激。
可若是前者,那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便是二叔虚伪脸孔的假象。就算盛嵩是他的二叔,只要敢包藏祸心谋害他与父亲,他定不会轻饶!
“天昭,皇上让你挑位子,你有什么想法?”盛嵩问道。
盛阳想了想:“目前还没什么想法。到时候可能还要看皇上的意思,皇上想把我放在什么地方,我就去什么地方。”
不过他如今绝对有能力影响皇上的想法,让皇上把他放到他自己想去的地方。
他在大同的人已经回禀,阿沅对杜砚的姨娘出手了。而且戏台子铺得很大,如今正僵持着。他如今却不知她计划,也不好轻举妄动,最好的办法,还是能陪在她身边……
七月酷暑。
管沅手中素帕按了按额角的薄汗:“看这天万里无云,只怕还有好些时日下不来雨。今年北方少雨。粮食收成不好,只有南方丰收,都指着运河送粮来吃饭呢!”
“可不是,”灵均不停帮管沅打着折扇,“也不知道粮食什么时候能调来……”
这些日子粮食越发吃紧。大同的军粮自是不可能拿来散发于民,必须供着军队消耗;于是只剩官粮和民粮。
官粮仓储本就有限,派发数量更是有限;民粮如今都靠管沅在撑着,她基于前世预见,提前用自己的私房钱从京中购入了一批粮食,目下用于赈济百姓,还能勉强维系。
“官粮还剩多少?”管沅偏头问卫叔。
卫叔摇摇头:“听世子爷的意思,大同府的官粮已经不多了。三姑娘要做好准备,假如京城调粮还没有音信,恐怕……”
卫叔没有再说下去。管沅却心如明镜。
如果调运的粮食迟迟不来,无论官粮民粮都会消耗殆尽,到时候鞑靼得知消息,发兵围城,大同危矣。
管沅深吸一口气,继续核算今日发放的粮食和库存。语气笃定:“京城调运的粮食,会来的。”
她相信他。会来的。
“最近姑娘出粮赈灾,百姓可是好评如潮呢。”晚间西厢房,灵均一边服侍管沅散发髻一边说,“如今大同的百姓无人不夸姑娘菩萨心肠为人贤德。”
管沅却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只是淡淡拿起梳子:“所谓民心,最易得也最难得。民以食为天,百姓只要吃饱穿暖能自给自足,其实并不在意其他事情。但上位者常常会忽视这最简单的事,作出种种不利于民的举动。”
“为什么这般简单的事都会忽视?”灵均不明白。
“以权障目,不见泰山,”管沅顿了顿又说,“我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得益于前世窥探得的先机,“你们不要因为这个就在外面骄纵起来,鱼叔他们也是一样。我本不为争什么名利,低调就好。”
她所想只是百姓安居,父亲平安。
既然她占得先机,没理由坐看百姓经历饥荒之苦,也算尽一些绵薄之力感谢上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至于身为大同副总兵的父亲,只有大同安好,父亲才会安然无恙。大同的安危,是父亲不可推卸的责任和担当。
只是这样的一片称赞并没有维持多久,大同突然散播出不利于管沅的谣言。
“听说那个管三姑娘是在京城被退过亲,待不下去了,才跑来大同躲避闲言碎语的!”
“退亲?”一声惊呼,“是什么原因退亲?”
“不知道,该不会是和人有了什么首尾,才被……”
“你们几个议论什么呢。”鱼叔从角落里闪出来,笑眯眯看着这群闲言碎语的人,整个人的气势则暴露出他并非普通人。
那群人顿时闭了嘴,不动声色地散开。
鱼叔的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一个早上已经三起这样的事了,这很不正常。
“是梅姨娘的手笔,不知道杜砚有没有参与。”管沅坐在赈济粮棚的帷幔之中,手中紫毫未停。
“梅姨娘和杜砚嫌疑最大,只是,”鱼叔有些犹豫,“现在没有证据,不能指认罪魁祸首,但也不能放任这些流言传下去,毁坏姑娘名声呀!”
管沅缓缓放下笔:“梅姨娘这次虽没有之前笨,却也不聪明。她被杜砚保护得太好,早忘了做人要如何手腕灵滑。她片面攻击我在京中退亲一事,是个好计策,却没想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