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点头道:“汪直以私商起家,先前造下如此罪孽,如今改恶从善,对我天朝又立下这般功劳,胡老军门与纯臣的招安之功,实不可限量。”
胡宗宪笑道:“都是严小相公智勇双全,再加上严阁老大力支持,方能成就此功,胡某不过跟着在浙江摇旗呐喊,效点犬马之劳罢了。说起来,那汪直的长子毛海峰此刻也在我衙门中,因官职卑小,不敢贸然来见。”
汪直虽然蒙天家招安,得了授官,但授的只是土官中间最低级的长官司长官,官衔只有正六品,而就连胡柏奇胡三公子的千户都是正五品。于是乎威震两洋,统率数万人众的汪五峰,就这么落了个不尴不尬的官位。好在他老兄本身也并不怎么在乎官职大小。而这长官司按照规矩,设置的副长官就只有从七品,偏生汪直为了平衡内部派系,还没有贸然给自家的儿子担当这个职位。因此,毛海峰的官职就只挂了个小旗武官,按照正规编制带十个人的。对于堂堂五峰少船主,曾经统率上万人众,直属兵力都有上千的,这简直比没有还让人搞笑。可是也因为这个,毛海峰也不好贸然被引荐到席上。毕竟,总督招待钦差,你让一个没有功名的小旗来赴宴,总归有点不太对劲。
张居正闻言,赶紧道:“毛海峰官职虽然卑小,但他既是汪五峰的义子,又统率大军,击败倭寇,岂能单以官职小之?胡老军门,速速请他进来,待会儿一同赴宴便是。”
胡宗宪答应一声,对身边的侍从吩咐一声。那侍从点头退出,不多时,便把毛海峰引入,见了胡宗宪、张居正、严鸿等,恭恭敬敬,朝大家磕头行礼。
严鸿与毛海峰,当初见过两次,一次是从澳门北上杭州途中,毛海峰欲要拦截严鸿,换取被抓捕的汪直;另一次是在浙东岛上谈判时,毛海峰作为海盗一方名义上的临时头号当家,两人曾当面唇枪舌剑。这两次,毛海峰都没占到严鸿的上风,这回两人地位高下如天壤之别,严鸿看毛海峰,却也消除了几分当时的戾气,动作居然像模像样,毕恭毕敬,对在座众官一一行礼,丝毫不敢怠慢。严鸿不仅暗道,看来这汪直也是个知趣的,把儿子调教的这般乖。
张居正伸手虚扶道:“公子不必多礼。公子奉汪长官之命,于海上大破倭寇,捍卫天朝海疆,此是一桩大功劳。便请入座。”
毛海峰谢了座,入席坐在末座。大家又扯了些别的,胡宗宪吩咐摆上酒宴来,觥筹交错,甚是融洽。酒过三巡,胡宗宪又道:“三位钦差,天家开海之意既定,江南商民,翘首以盼,都等着出海。此举是在是福荫千家。听闻便是这海外小国,问得风声,也都巴望着来天朝通商朝贡呢。”
毛海峰插口道:“胡老军门所言极是。就我父所探知,那倭国、朝鲜等处,眼听得天家开海,都跃跃欲试,有的还遣人来问我们船上的兄弟,不知天家开海,除了准大明人出海,这海外藩国的入贡该怎么管法?诸位大老爷,海外藩国,富庶虽然远不及我大明,但都颇有出产,若能互通有无,确实是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