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爷狠狠地咬了咬牙,一双眼紧紧闭了起来,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悔意:“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与母亲道了安便回房去歇息,待到半夜我被乳娘唤醒出来,却看见母亲,母亲衣衫不整地被拖到了堂前。”
院中一阵静默,刘三爷慢慢睁开眼睛,脸上笼起一阵说不出来的悲凉,似是经历了极为痛苦的挣扎,半晌才从喉咙间缓缓挤出来几个字:“那年,我才九岁。”
“彦诚,”小七走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掌,刘三爷回身看着小七,面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像是恨极怒极,又像是深深的无奈。
“忠王妃手段何等下作,竟然诬我母亲清白……可怜我母亲一心一意只想着我父亲,却不料遭人这样算计。那算计的人心思之恶毒,诬人清白岂不等于要人性命。可恨我那父亲,”刘三爷眼神里透出一阵森森的寒意:“什么夫妻情谊,于他来说竟然抵不过旁人的三言两语。他信了王妃的毒计,全然不顾我母亲的一片真心。为了保全王府的威严,竟然命我母亲吞了毒酒……”
小七眼睛猛然一下瞪大,这王府竟然如同刀山火海一般,表面光鲜之下隐藏着这样令人发寒的事迹。刘三爷一双眼已然通红,眼里蕴含着深深的痛苦,似乎随时就要爆发出来。
“怪不得你如此……”小七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想他贵为王爷世子,却要遭遇这等寻常人难忍的痛苦。只是那忠王毕竟是他的父亲,为了给母亲报仇却父子相残,他心里只怕也未必能好过到哪里去。
“小七你不觉得我这样做……令人所不齿吗?”刘三爷眼帘垂了下去,那额上轻轻跳动的青筋,却宣告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小七心头一阵抽疼,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庞:“怎么会,我知道,你心里一定难过得很。”
“小七,”刘三爷一把抓住小七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摩挲了几下。沉默了半晌抬起头来:“从此以后,忠王视我为无物,也只是碍着血亲才未将我赶出府去,我在忠王府里却是连个下人也不如。我知道母亲去得冤枉……从那以后我就下了决心,十四岁那年我得了机会外出行商,忠王才慢慢将我看在了眼里。”
小七回想起自己初次在桃源镇碰上刘三爷的时候,明明还只是个少年,那身上的气势却仿佛历尽沧桑一般。他虽然说得轻巧,但想想也知道,忠王妃既然能使出这样的手段害了他的母亲,他后来的日子肯定难过得很。一个年幼的孩子,失了母亲的庇护,又不得父亲的欢心,要独自在偌大的王府里求生存,必定是艰辛得很。
“如今的皇上当初起兵勤王的时候,我父亲曾经立了大功,后来封地山南,兵马势力最是强大。其实皇上心中对他忌惮已久,几次想削他兵力,只是碍于情面未能动手。”刘三爷语气幽幽地说道:“我父亲也知道皇上对他忌惮,想当初他亦是兵肥马壮,如今居于人下还要看人眼色,以他的狂傲如何能忍得,便早早起了心思。”
“他有这般心思,可是全都没有背着你?”小七轻轻问了一句,在心头暗自琢磨道,都道虎毒不食子,这忠王即使不喜刘三爷,倒也没有对他太过格外看待。
“哼,”刘三爷冷笑了一声:“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因为我母亲,他竟然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只不过碍于情面才没有将我逐出王府而已。若不是我让他看到了价值,他又如何肯正色看我一眼。”
小七不可思议地看着刘三爷,片刻轻轻吐出一句:“罢了,他如今都已经偿了命,该放下则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