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接连下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小七身上的衣衫早就被雨水浸透了,这天气本就穿得单薄,几缕湿冷的风夹杂着雨滴从棚口打进来,让人有些瑟瑟发抖。
徐子晋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绾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垂下来了一半,不时有一两滴水珠从发梢滴落下来。
“徐大哥……”
“小七……”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听到对方出声都楞了一下。小七怔怔地挤出一个微笑来,低下头去挤着自己的裙角:“恩?什么?”
“没……”徐子晋轻轻回了一声,语气有些涩涩的,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狭小的棚子里,顿时生出了几分尴尬的气氛。
“小七,”
“恩?”小七抬起头来,正好直直的对上徐子晋的眼神,心头没来由的就是一慌。徐子晋将目光转开去看着脚下,看似随意地问道:“刘三爷……待你如何?”
小七怔了一怔,刚要开口回答,却不知怎地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一时之间心头转过无数个念头,方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语气小心地答道:“过些日子,我可能要到山南去了……”
听到回答,徐子晋眉头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转过眼来瞧着小七,那深深的眼神里,仿佛掩藏着一丝难言的疼痛。
小七在心头微微叹了一句,直起身来一脸坦然地看着徐子晋。如果真像秦月说的那样,与其让他守着希望难过,不如一次说个清楚。
“是么……”徐子晋艰涩地应着,嘴唇开阖了几下,再没有多说其他。
“徐大哥,”小七心头忽然一痛,之前想好的许多话都再也无法说出口。眼前这人,曾在自己最是艰难的时候陪在自己身旁,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就死在了平安镇的大牢里。在平安镇的那些日子,也是因为他,才有了家一般的感觉……
“如今书远和小月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和小月一直视你为亲兄长,自然希望……你也能有自己的幸福。”小七艰难地吐出一句,飞快地垂下眼去。
“呵……那是自然,”徐子晋轻笑着答道,小七惊诧地抬起眼来,见他眼神清冽地看着自己,眼光仍然一如往常一般暖暖的:“小七也是一样,要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才对。”
“徐大哥,”小七愣愣地看着徐子晋:“可是……”
“我现在挺好,”徐子晋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宽慰她,又像是在宽慰自己一般:“能活着已是不易,若是因为执着而失了自己的本心,岂非得不偿失了。”
小七心头忽地涌上一股暖意,徐子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伸手抚上小七的发顶,轻轻揉了一揉。
棚子外面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小七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回身对着徐子晋道:“好像小些了,走吧。”
“恩,”徐子晋点了点头,小七猫着腰钻出棚子,回身冲着徐子晋招了招手,便将袖子遮了头向前走去。徐子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住了,望着小七的背影微微出神了片刻,才走出棚子大步赶了上去。
刚下到山脚,便看见一辆马车从雨中摇摇晃晃地行驶过来。小七隔着雨帘仔细辨认了,瞧见马车上写着自家的柳字,便使劲招手大声呼唤起来。
马车猛地勒住,车轮在泥水中滑出一道印子停了下来。陈虎从车辕上跳下,手中托着两个斗篷,急匆匆地跑到小七身旁。
回到柳宅已经入了夜,小七原本身子就经不得寒凉,便又是热水澡又是姜汤的折腾了半宿才睡下。彩轩怕她夜里惊风,又特意换了床厚的棉被,第二日醒来却是一身的汗,少不得又要沐浴休整。
“掌柜的……掌柜的……”
小七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陈虎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咋咋呼呼的了。一边搁下手里的汤勺,冲着彩轩点了个头,示意她去开门。
彩轩刚把房门打开,陈虎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行礼也顾不上,心急火燎地冲着小七喊道:“不好了掌柜了,咱们宅子被御林军围起来了。”
“什么?”小七大惊失色,霍地一下站起身来,难道是彦诚他?出事了……
“带我出去看看,”小七急急地吩咐了一句,闪身便跑出了房门。彩轩惊得嘴都合不拢,连忙扯了陈虎一下,跟着跑了出去。
刚跑出垂花门,一队紫甲侍卫脚步齐刷刷地从大门进来,进了宅院便自动分成两队立在大门两旁。小七见了这等阵仗,倒抽了一口凉气,脚步生生顿住了。
一个脸上涂得惨白的老太监从宅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小七,将手上的拂尘往胳膊上一搭,尖声尖气地叫道:“柳掌柜……”
“梅公公?”小七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见他脸上难得的带了笑容,便慢慢将脚步挪过去,矮身行了一礼。
梅公公目光在院子里扫了几圈,看见跟在小七身后的两人,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喜。招手叫小七靠近了一些,俯身在她耳旁说了几句。
“什么?”小七惊呼出声才觉得自己失仪,急忙压低了声音:“圣驾亲临,小七该如何是好,请公公示下。”
梅公公斜睨了小七一眼,态度倨傲地说道:“圣上临时起意,就算你接驾不周,想必也不会怪罪。”
“是是是,”小七心头砰砰直跳,这皇上竟然是如此随性之人,当日说要来看黄馨,想不到真就来了。梅公公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走到小七身旁低声道:“圣上有意私访,闲杂之人,且回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