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悠悠,公孙意坐在车门边,清音坐在中间,依旧是之前去王宫的位置。只是位置相似人已不同,就连坐在马车上的感觉也是大不相通。
之前和士开坐在那位置,清音满心戒备,总觉与虎狼同行,连假寐都不敢。现在公孙意在侧,却觉安心舒适,自不可同日而语。
公孙意见清音放松下来闭目养神,面上神情也渐渐由惊惧转为平淡,也不由放下心来。此时马车悠悠而行,只盼道路越长,车行的越慢越好。至于为何心里这般期盼,却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道路再长,车行再慢,也总有行尽之时。
终于,马车缓缓停下,还没等公孙意起身,就见车帘一掀,一个柔美之极的脸探了进来。见到公孙意,便是一怔,目光转到清音处,眼里亮光一闪,“清音,你可回来了。”却正是兰陵王。
清音见兰陵王一声铠甲未卸,满脸风尘,竟似连家也没回。她不知兰陵王回城,此时骤然见到,心里吃惊,不由答道:“郡王怎么在此?”
兰陵王展颜一笑:“边关暂稳,便回来述命。”说到这里话风一转,“你去了王宫?可曾见过大王?”一边护着清音下了马车。
清音诧异兰陵王的出现,也没有注意到公孙意已经趁他们讲话之际悄悄下了车。待她想起去找公孙意时却已经走远了,连那辆马车也已走远。
兰陵王见她转身回望,心知是找公孙意,见她目中露出焦急之色,便笑道:“可是找公孙掌柜?似是回去了。你刚从宫里回来,快进府吧。”
清音望着街角半响点点头。心中却想着方才公孙意出去找马车,跑得满身是汗,连声谢谢都没有听到……
这时道明领着大陈等人已经迎了出来,见却是一身戎装的兰陵王陪在清音身边,公孙意却不知去了何处,少不得又问了一遍。
进了府里,兰陵王将清音拉住,又问了一遍王宫的事。清音倒不曾瞒他,将进宫后的事详说了一遍,说到齐王当着自己面杀人,只见兰陵王面上一紧,追问了一句:“大王还要你过去?”
清音点头,看向兰陵王,想了一下还是缓缓道:“我看大王杀人时冷静自若,不知……?”其实齐王暴虐,已是不传之秘,前面几位继位的齐王也都有疯癫之举,世人皆知。只有清音一直不关心历史,更不了解这个qín_shòu王朝的故事。
兰陵王便讲了王族之中流传的秘闻,又将几位大王的事情说了一遍。长叹一声,“朝政混乱,皇叔又宠幸和士开那佞臣。当日你得罪了他,此人睚眦必报,心胸极窄。此番你受命进宫,又见了大王杀人,多半出其计谋。”
见清音变色,不由又道:“但皇叔好佛,听那和士开撺掇,常说人生一世,活着一日便要享受一日,死后更要往登极乐,是极信佛的。今日不杀你,往后也不会动力。只是还需小心为意。”
清音想起太后也召见了自己,又问道:“不知太后是不是也信佛?”
兰陵王奇道:“太后乃柔然女子,却不曾听说她信佛。只是我与太后见面极少,或许她后来信佛也未可知。”
清音听他这样说,心中疑惑稍解,却终究不能放下心来。想到齐王杀人时的冷静自持和眸子中那猩红疯狂的一幕,不由打了个寒战。看着兰陵王与齐王相似却略显柔美的脸庞,不由心里暗暗思量兰陵王是不是也会那么疯癫……
兰陵王却不知清音心里想法,见清音面色困顿,料是皇宫里受到惊吓,自己久留不便,便告辞出府。
却说公孙意见到兰陵王柔美关切的目光注视着清音,清音见到他亦是眉头舒展,虽是一僧一俗,却看起来异常赏心悦目,不由萌生愧意。
他知兰陵王身份尊贵,却对清音眷顾有加,佛法大会前后又鼎力相助,不由叹了口气,罢罢罢,自己虽富有,却是地位低下的商人,以后还是离远点。
此时小白领人收拾了午宴的桌子,刚好见公孙意晃晃悠悠回来,不由止住脚步,候在门口。
“掌柜,不知清音——小师傅可好?”小白见公孙意恍似没有看见自己抬脚上楼,便跟在后面轻声问。
“好,好。”公孙意止住脚步,望着小白瘦小的脸庞:“白小娘子,你可有意中人?”魏晋fēng_liú,时人fēng_liú自赏,男子放荡不羁反以为美,礼法观念更是淡泊。女子遇有中意之人自荐枕席也是常事。因此公孙意问小白可有意中人却一点也不怪异。
小白却是无奈一笑,自己芳心错付,等清音那日在房中换衣,才发现与自己一样是女儿身。最近一直没有去看清音,也正是因为心结难解。不过她也已经想明白,渐渐放下了这段畸恋。见公孙意问起,便坦然答道:“士族贵胄,看不上我等贫家娘子,寒门子弟又娶不起我等,小白只愿爹娘安好,嫁娶之事却是不急。”
公孙意听她这样说,心里越发苦涩。女子的婚娶尚且如此,似他要想婚娶更是……
小白却知道公孙意心思,见他失魂落魄,不知是不是去接清音不顺。想到清音以女子之身混迹佛门,他们想要在一起,怕更是困难重重。
想到明日城中有个灯会,不由出主意道:“明日城外宁国佛寺有一灯会,我看清音小师傅怕是不曾去过。掌柜何不请他一起去灯会一观。”
公孙意一听眼前一亮,想到清音那日在城中行走总是满面好奇之色,想她毕竟少年心性,定也是个爱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