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
少年呆呆看着潭水。
一场灾难过去,带走了老人。少年奇迹般的只受了轻伤,老人行动不便,精神恍惚
聚落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任何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那种眼神,少年感受到了。
黑子开始的时候一直陪在少年身边,但是更多时候,两人也变得沉默了。
少年呆在黑森林的时间越来越长,面对幽静深沉的潭水,就是一整天。对他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亲人因自己的疏忽而去世,把他与人世最后的链接切断了,他在潭边搭了间小木棚,反正也没有什么东西,饿的受不了了,就胡乱找些野果充饥。
村子猎户可怜他,也给他些剩下的猎物渣滓,这样过去半年。
村里习俗讲究人死榜山而葬,入土为安,老人却已经化土成灰,少年在曾经的破屋废墟里捧了一把灰烬,用坛子装了,在村里人复杂的眼神中进了黑森林。
春夏过去,天气转凉,在少年的眼睛里,潭心的朱草一天天失去了活力,叶片周围也泛起黄意,摇摇欲坠起来。朱草的寿命只有不到一年,更何况在这种环境下,这朱草竟然能撑到深秋,已经算是不小的奇迹了。
少年一身粗麻衣服,纤细的身体随着风颤抖,他倚靠木棚,右手边几步微微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土包周围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落叶杂草,自然是少年埋葬老人的地方了。少年不懂什么榜山临水的福地,在他看来,此地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深秋正午的阳光也没有什么温度,更何况在这浓密的大山林海里,少年微微抬头,阳光已经移向潭心,但是那朱草却依然蜷缩成一团,毫无动静,少年心里微微叹息,恐怕这株生灵也已经故去,他心里空洞,孤身伴着秋风,更觉萧索。
阳光最后在潭心留下歪歪扭扭的一小块光斑,朱草却动了,伸直了主茎,少年惊奇地发现,仅仅一天过去,它的七片叶子已经尽数枯黄,随着茎脉抖动,一片片簌簌落到潭里,朱草脱落下了叶片,却好像是脱掉了束缚,它的主茎一点点地弯曲绞起,仿佛弓弦般绷紧,这种仿佛自残般的举动最后随着一声闷闷的断裂声,整株植物竟然挣断根部弹向空中!一颗小小的草籽借此力量从朱草胚盘蹦出,越过近整个潭面,落到了少年脚边的水里。
少年暗道遗憾,老朱草喷出种子,已经根脉尽断,必定是活不成了。它拼尽一生,无非是想要后代脱离潭水死地,然而终究失败,草种虽然离岸已经极近,但还是沉入阴冷的潭水,想来也是十死无生。
那株老朱草虽然身处死地,但吸取潭水逸散的灵气,已然有些通灵,虽然根脉断绝,但一时不死,见后代落入潭中,不住地扭动挣扎。
少年看到此景,心中触动,虽然知道草籽已经落水,但心底仍有一丝希望,不禁站起身子,往潭边看去,说来奇怪,那草籽漂浮在水面离岸仅仅不到一米,一时并不沉底,不断散发出丝丝肉眼可见的白气,这白气一和水面接触,便消融不见,想来是被潭水吸收了,不过正因为如此,草籽通过散出本命木属灵气一时不沉,挣扎出一线生机。不过显然看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少年看到草种挣扎,心中不忍,在潭边探出身子,伸长手臂,正好于手尖处将它捞起,放在掌中细细打量,那草籽只不过芝麻大小,但却有棱有角,即使被潭水浸泡,也有几丝温热传来。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这草籽在微微颤抖。
他救下朱草种子,抬头看去,老朱草已经平静下来,长茎最后抖动了两下,仿佛传达谢意。
对于这根陪伴他一年的老伙计,少年最后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了黑森林。黑森林过于幽暗,本身便不适合朱草生长,他要为老伙计的后代寻找一个向阳的地方,做最后一件事。
少年走出森林,正是村中晚饭时候,家家屋顶燃起炊烟,但在少年心里,这炊烟与火光仿佛恶魔一般,将他的生活吞噬一空。他忍着心悸,在村东找到一块向阳空地,种下种子,又从溪中打了几瓢水浇上。默默发了一会呆。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看小友骨骼惊奇,面相不凡,可愿随我去这大千世界修道?”
少年转过头去,一个干瘦精小的老乞丐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一身破布条隔着老远便发出阵阵霉臭味,脚趾间满是黑泥,手上拿着根带树皮的长木棍,顶头一块破烂流丢的黑布耷拉下来,隐约看得出原先应该是“神算”二字,可惜的是“神”掉了半边,只剩下个“申”,“算”字也不好过,被好大一块污渍几乎完全遮住。不过显然,这里也没人认得出来。
索马卡四面险地,又灵气匮乏,正是普通人出不去进不来,修士又不屑一顾的世外小地,这老乞丐突兀出现,说不出的奇怪。
不多时,村里十几户人家就围了过来,他们世代隔绝在此生活,突然听得外面来了人,都新奇不已,老乞丐嘻嘻笑着,从袖口找出几张皱巴巴的黄纸来,上面画着几笔丑陋的涂鸦,神神叨叨在上面吐了几口吐沫,拿到手中大喝一声:“疾!”。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这几张黄纸飞上天去,绕着人群转了几个圈,又回到了老乞丐手中。
见到人们被这一手“奇术”震慑,这老货心下得意,但是脸上着意威严,板起脸来郑重接道:”无量天尊,我周游宇内已有千载,初到此地,见到人杰地灵,不胜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