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也并非只顾着赶路,路上也交流些经验心得。母文光和几位学长都很健谈,石子砾也是个活泼外向的性格,跟他们很快就混熟了。
在八人的小队伍中,封郁是个谁都不搭理的异端,一天嘣不出几个字,也就每每深夜,他吞吐月光,石子砾吞吐星光,就两人在时,还肯多说几句。
还一个脱离大众的就是鼠大了,他从来都伸长了耳朵,只听,不多嘴,但每当石子砾瞧向他时,他都特别乖地笑啊笑。石子砾让他笑得莫名其妙,只好礼貌性地笑回去。
一口气行了三天,一路风平浪静,天色将晚,众人越发放松,有说有笑的,气氛融洽轻松。封郁眼皮掀了掀,瞥了笑眯眯的石子砾一眼,母文光嘴角笑痕变淡,也不动声色打量其余人的神态。
乍然间,万道霞光刺破夜幕,数千柄长剑同时杀来。两位领队皆未动,石子砾向虚空处一指:“膝盖中了一万剑!”
他化用了一下凡间的流行语,丹田内光芒大作,杀气凛凛的长剑被强制调转方向,皆朝着虚空刺去。
暗中偷袭之人急忙拍出一个千里碎空符,正待撕碎妄图遁走,扑面却有熊熊烈火吞噬而来,将符咒烧了个干净。此时飞剑已经杀到,他再摸新的符咒已然不及,凌空一滚,先避过速度最快的几柄,大喊一声“收!”,余下飞剑自行碎裂,现出原形,不过是些薄薄的符纸。
只是之前飞剑斜刺速度过快,变作符纸后,仍然扑簌簌砸到那男子脸上身上,几乎将他盖住了,这才呈之字形打着旋落向大地。纸面的符咒上有一道斜斜的黑道,显示已被损毁,不能再用了。
数千张,他一天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就才能画百来张,一个碰面就都交代了。偷袭之人心都要碎了,不及作什么,蓬莱众人纷纷出手,数柄真正的飞剑架上了他的脖颈。有一柄不知是控制不好,还是故意的,在他脖子上犁了一道狠的。
母文光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此时方出面道:“阁下这是何意?”
那人连忙道:“几位道友手下留情,我乃方丈仙家学院褚梓州,此番头一遭出来历练,素闻蓬莱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想来试试道友们的能耐。”他一揖到底,陪笑道,“蓬莱三仙山,同气连枝,互为倚仗,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只求几位师兄师姐莫要伤我。”
这人周身正而不邪,是个纯正的修道者,他身上也无妖气,怕是人族修士。妖修和人族修士间总有些彼此看不上,何况三校私底下也有竞争,这人所说,倒没有破绽。
几个学生已经信了,等着瞧母文光如何处置。母文光却扫视一圈,问:“你们觉得呢?”
一行中唯一的女修士道:“这人普一出场,恶意满满,上万道弟机警,怕会有人负伤。”堵住这人逃跑之路的那把火,是鼠大放的,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那人一听这话音不对,苦笑道:“凭我的修为,同时掌控上万飞剑,不过是银样镴枪头,哪里真的能伤人呢?”
周围好几双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不敢妄动,只能以眼神示意他们去瞧地上的符咒:“这些都是最低等的符咒,风一吹都能吹走,我什么水平,你们也就知道了吧?”
因着战斗搅动了四方灵气,从刚才起风就没停,当真吹着许多符咒飞散四方。
一人道:“此人偷袭固然可恶,可也不好为此伤了两校的和气,干脆放了吧。”
立刻有人反驳:“若这么行事,那日后岂不是谁都能跑来偷袭,一试我蓬莱深浅?此人不知天高地厚,纵然不杀,也得扣下来,让他吃些教训,等见到了他师长,再作理论。”
“三校还得协力防备魔修和散修的偷袭呢,这就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娃儿,不值得为这么大点事儿跟方丈交恶。”
几人争辩起来,母文光不答,问石子砾:“你觉得呢?”
石子砾道:“杀了呗。”主张放和主张不放的各有两人,他一向不爱作这等决定,不愿自己的票数影响平衡,便随口说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处置措施。
臭小子,母文光暗暗白了他一眼,又问:“鼠大呢,你们两个联手捉住的人,最有话语权了。”
鼠大偷偷看一眼石子砾,紧张又激动得咽了咽口水,这几天石子砾冲他笑了十八次,十八次啊,刷新了他平生接受到的微笑记录,石学弟是个好人。他早就感动得不行,今天终于有了报答的机会,小声道:“我、我听石学弟的,杀了吧。”
石子砾:“啊???”大哥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吗?
“……”母文光觉得这小老鼠脑子不大清楚,但话他都说出口了,也不屑反悔,一道黑光从食指射出。
“等……”那人喉头喷出一道血花,因母文光擅长用毒,鲜血很快变黑变紫,几个呼吸间就扑倒在地,一眨眼却变作一张纸人,从头到脚竖着一道粗黑线,表示这符咒已经废掉了。
场面便是一静。
母文光讥笑道:“一帮蠢货,被人李代桃僵脱身了,还傻着呢。”一甩袖子,架起飞剑而去。
女修士很震惊:“这怎么可能?”那人会在飞剑快射到自己时收掉咒语,显然那时还是真身。强制撤咒,会反噬己身,有损修为,还害得他浪费了那么多张飞剑的符纸。
鼠大蔫了吧唧垂着头不出声,盯着满地的符纸若有所思。
漫天飞剑化作符纸时,短暂地将那人掩住了一瞬,怕他借此逃脱了,甚至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