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舐那滚烫的刺刀,品尝上面的汤汁。
我似乎品尝到了家乡的味道……
有着太多的盐和油腻,放了很多有着浓重膻味的羊奶酪,还加了蜂蜜,形成一种咸甜混合的奇怪口感,凭心而论,这不算是什么美味,完全不符合帝国正常的口味习惯,但是,它对我来说温馨无比。
想想也是,这些材料,除了那块克拉肯的肉之外,其他的都是来自索根,是我故乡的出产,毫无技巧可言的烹饪手法则是绝大多数蛮荒部落中流行的习惯,这就使得这一罐汤几乎跟故乡的味道几乎重合。
当然,也不是完全一样,看起来芬里斯人比我们索根人更喜欢吃咸和油腻,导致这罐汤及其的重口,而且连一点蔬菜也不放——或许是寂静之刃忘记提供的缘故。但不管怎么说,在持续了几乎整整一天的高强度战斗之后,这样能够迅速补充盐分和热量的食物正是我所需要的。
于是,我待它稍微凉了一点之后,便端起来一饮而尽。滚烫的汤水让我浑身冒汗,我长长的出了口气,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是你做的?”我问旁边的舰长姑娘。
“是的,你喜欢就好。我都已经十多年没做过饭了。”西尔维娅说道。
我不太擅长夸奖人,不过对于食物来说,我刚才吃饭的速度便是最好的赞美,刚才一不小心还被那铁罐边缘锋利的断茬在嘴唇上划出了浅浅的血痕。
“不过,这块克拉肯的肉你没有尝尝吗?这可是所有芬里斯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西尔维娅问道。
嗯,这确实是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如果有足够时间的话,我或许可以拿刀把它一点点切碎然后吃掉,那剩下的或许只有肠胃问题了,但在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身体极为疲惫的情况下,贸然食用这种难以消化的东西是种很蠢的行为。
但需要什么理由来拒绝呢,禁欲誓言什么的,芬里斯人可不认这个,况且,稍后我很可能就要主动打破那个誓言了,这不是自我打脸么。
不过,大家都是蛮荒世界的人,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对于那些强大的存在,我们必须报以足够的敬畏,如果我还没有证明自己有能力猎杀它,那么我就没有资格吃它的肉。”我很认真的回答。
“猎人之誓,很多蛮荒世界都约定俗成的传统,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认真的。野狼把这东西送过来,其实就表示他们已经认可了你的力量。”
“我们毕竟与众不同。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需要坚定的意志去加以控制。”
“可是在最后的战斗中,你表现的甚至比我还弱……”
那是你醒来的太晚了,否则你会看到我一剑秒杀高等恶魔那样令我自己事后回想起来都感觉热血沸腾的一幕——呃,不对,你明明看过我的战斗记录仪了吧……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在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之后,还敢站出来面对那个巫师?据我所知,你其实应该非常理智才对,不是那种热血上头不顾一切的人。”她继续说下去。
即便没有动用读心能力,我还是感觉到了她情绪中的那一丝不稳,虽说从脸色上看不出什么来。
因为我那时便预计到了你烹饪的手艺不错,想要以后天天吃你做的饭——这个答案在我心头一闪而逝,并没有真正说出来。我是个严肃到有些呆板的中年军人,早已经不是飞扬跳脱的年轻人了。
“因为我觉得,帝国培养一个合格的舰长,比培养一个战斗术士要困难的多,或者说,一个舰长,比一个灵能者更有价值。”
“为什么呢?任何人经过培养都可以学会开飞船,就连从蛮荒世界出来的人也是如此,而灵能者是需要天赋的。”
“事实上从整个帝国范围来看,具有这种天赋的人一点儿都不少,黑船上天天人满为患。”
“海军学院也是人满为患,大多数学生毕业之后都找不到合适的舰船去服役,或者只能屈居于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但只有那些最优秀,同时也最有运气的人才能得到舰长这个位置不是吗?虽然我完全不懂飞船,但战车火炮这些相对小一些的东西我还是懂的,虽说帝国一贯认为武器比人更重要,但以我的经验来看,如果没有老练的人手来操作,那些古老而珍贵的战争器械就完全发挥不出它们的价值。像是把坦克开进沟里,把炮弹砸在自己人头上这类破事儿,我可是见得多了。而老练的人手,从学院里可培养不出来,那得是用无以计数的资源,搭上很多人命——敌人的或者自己人的——才能堆出来。”
“好好,就算舰长比较重要吧,”她松了口气,仿佛不愿意再在这个被岔远了的话题上认真计较下去,“可你是那种真正能为了帝国利益而自我牺牲的人吗?”
喂喂,我看起来是那么不忠的人么?我好歹也是帝国认证的二级忠诚者好不好?呃,所谓二级忠诚,是指在不危及自身生命的前提下,会尽量保持的忠诚——她的说法看来也没什么毛病。
但我并非完全理性而自私,我主动去直面死亡的次数也不少了。
西尔维娅继续她的问题,“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我对你来说,也很重要?”
话题被转移到一个很微妙的地方去了呢。我对上她直视我双眼的目光,感觉出其中咄咄逼人的强势。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气势上弱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