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姑娘听到这话,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神采,她艰难的扭转过头,看向来人。那人年逾五十,头发花白,双目明亮,身穿土黄色袄子,头戴扁银簪,正怒气冲冲的看着矮胖婆子阿玉。
矮胖婆子阿玉并不回头,只一脸嘲讽道:“我劝嫂子还是快些回去,莫要管闲事的好。”
那婆子双手叉腰立在矮胖婆子阿玉身后高声喝骂道:“你今日赌钱输了银子,便来拿这丫头煞火气,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看不惯你如此搓磨这丫头。她好歹是个人,而不是什么无知无觉的东西。”
飞飞姑娘听到这里,压抑许久的满腹委屈登时涌入心头,汇入眼中,化为泪水,涌了出来,她便是伤心至极的哭泣,也是极为压抑,只默默流泪,一声不出。
那婆子指着飞飞姑娘,对着矮胖婆子阿玉厉声说道:“你瞧你把人搓磨成什么模样了?你是爹生娘养的,旁人便不是爹生娘养的了吗?她好歹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娘子,哪里经得起你这般折磨?”
“娇生惯养?我呸,婊子一样的玩意儿也敢称娇声惯养了?我看是娇声浪语才是,我看见她那发浪的样子就有气……”矮胖婆子阿玉一把拔出宝相花银簪,宝相花剌着飞飞姑娘娇嫩的皮肤带着血花喷涌而出。
飞飞姑娘紧皱眉头,面上显出极为痛苦之色,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口中轻呼一声,“好痛啊……”
“嫂子,你瞧她这发浪的样子,简直让人恶心。”矮胖婆子阿玉抓起飞飞姑娘的靛青色衣摆,反手拿着银簪,在飞飞姑娘的衣摆处仔仔细细的擦了起来,直到在飞飞姑娘靛青色的袄子上面留下了一抹触目惊心的暗红之后,她才满意的收起了银簪,口中不屑道:“沾了这dàng_fù的鲜血,倒是可惜了我这枚上好的银簪了。”
“阿玉,你莫要太过分了……”那婆子一把拍在矮胖婆子阿玉的身上,口中怒道。
阿玉陡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婆子,口中恶声恶气道:“嫂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身为一家人,你非但不帮我,反倒要帮这个贱人?”
“就是身为一家人,我才要提醒你,做事莫要太过分了。”那婆子不甘示弱道。
“我过分?我管吃管住的收留了她,如今竟然成我过分了?”阿玉高声狠狠盯着那婆子嚷道。
“阿玉,你收留她不假,但是你不该如此对她。你既然收留了她,即便吃的差些,住的差些,只要把她当人看待,她自然会感激于你。可是你呢,每日里让她做重活,粗活,还动辄打骂她,遇见不顺心的事情甚至还会折辱她,她何时把她当人看待了?”那婆子叉着腰,惦着脚,不落下风的与阿玉争吵道。
“我把她当人?谁又把我当人看待了?如今便是这世道,人欺人,人吃人,我若不欺负她,旁人也会欺负她,只因为她如今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谁都能来剁她几刀。我在外面受人欺辱的时候,也没见嫂子为我主持公道,怎么一到这小贱人这里,嫂子便突然心善了起来?莫不是这不要脸的贱人给嫂子灌了什么mí_hún汤不成?”阿玉扯着嗓子嚷道。
“阿玉,你在胡说什么?你何时在外面被人欺辱了?我又何时没有帮着你了?”年老婆子一脸愤怒道。
“我原先还给嫂子留着几分颜面,嫂子既然如此说,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嫂子落魄之际,如同丧家之犬处处碰壁之时,是谁好心把嫂子带了回来?”阿玉黑着一张脸恼怒道。
年老婆子闻言,顿时势弱几分,她不由自主垂下了手,口中强词夺理道:“明明现在说的是她的事情,你……莫要把事情扯到我的身上……”
“嫂子不是要为人出头吗?那咱们今日就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嫂子落魄之时,是我把嫂子接了回来,管着嫂子吃喝,管着嫂子的花销,又舔着脸四处说好话,为嫂子谋来了洗衣的营生,然后嫂子才会有每月的月钱。这些暂且不说,就当是我阿玉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咱们就说这贱人,我把她买回来之后,她每日里做的活计是谁的?还不是嫂子你的?我为了让嫂子轻松点,特意让她做了大半嫂子的活计,没想到,在嫂子嘴里,我竟然成为做事过分,折辱她人之人了?嫂子,你摸摸你的心口,看看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阿玉越说越气,她原本就不是能够隐藏情绪之人,说到生气的地方,她伸手推了面前的年老婆子一把,面上满是失望愤怒之色。
年老婆子被阿玉戳中了软肋,刚才难忍的火气如今已去了大半,但是眼角余光瞧见飞飞姑娘低头饮泣的模样,还有飞飞姑娘手腕上洇洇流血的血洞,她便又打起精神道:“阿玉,你也说了,一码归一码了。阿玉对我的恩情,我自然永生难忘,但是这并不是说阿玉就能这般对待她了,她虽然被人发卖过来,但好歹是个人,你能不能把她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阿玉冷笑一声,嘲讽道:“嫂子惯会做好人,既然如此,这烫手的山芋便交给嫂子了,我这庙小实在盛不下嫂子这尊大佛。”
年老婆子听到这话,面色唰白,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口中讷讷道:“阿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莫不是要赶我走?”
“我的意思嫂子清楚,这个月的月钱,就由我来给你吧,咱们也算是好聚好散。”阿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串大钱,“啪”的一下扔在地上,穿着大钱的绳子突然断开,大钱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