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看着他神色思怔的模样,也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想着思虑是肯定有的。毕竟从未打过照面的人相信起来是很困难的。
“我先把这药交给你,若是想明白了,可再来找我。”慕槿拿出怀里的药,随意扔给他。连同手中的一块破碎的玉。
“不论是什么玉,我都不稀罕。拿回去吧。”她轻瞥了眼愣在原地的人,方才的低沉急躁之气转瞬间没了影。“不过,这玉我接手之时被人碰碎了,你若是介意的话,我拿块新的赔给你。”
原本想着这玉已经破碎了一个角,没打算还给他的。但毕竟不是她的,来历不明,且他的身份疑似与蔺安有关,她更加不能要,免得惹上一身麻烦。
“没关系,这本就是已经承诺过给你的东西,随你怎么处置。”少年看到怀里躺着的碎玉,皱眉道了几字,明显有些不悦。喃喃自语道,“况且,这玉你也赔不起。”
他仔细瞧了瞧那块模样破损的玉,除却外面摔坏了些,这玉的里面,还有一层玉,却是未被摔坏的。总的来说也不碍事。
慕槿暗暗瞧着他的脸色,她心里淡淡想着,果然心性太天真了些,什么都表露在脸上,改天被人绊了一脚也不知。
“对了,你姓什么?”她状似无意地问。
“殷……”少年未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蓦地,又睁大了眼,连忙解释,“不,是音,那个音韵的音。”
他拿药抱在怀里,因他动作突然,斗篷上的帽子从脑袋上滑落,一双明亮蓝幽幽的眼睛略显紧张。
慕槿勾唇浅笑,看着一张接近成熟却又稚嫩俊俏又略显几分紧张不耐的脸出现在眼前,心头划过些许思怵。
他见此连忙拉上篷帽,盖住那张有着令人惊艳带蓝瞳的俊脸。语气又沉了沉,“多谢你了。”
看起来她应该没有起什么疑心。这世上哪是谁都能知道他们的呢?这么一想,他紧张的心略微松了松。
“若要找我,直接去锦绣缎庄便可。”慕槿淡瞧他的神色,转身往回走,淡道两字,“走了。”
今夜还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也该回了。
“哎,等等!你,你不要解药啦?”他见人淡飘飘地转身要走,连忙从后呵住了她,“这个,给你。你的症状这几日应该是发热流汗,夜半入睡会抽搐不停,双手会肿胀发痒,还不算太难解。每日服用三次,兑水即可,不出两日就好了。”
梢┤在她怀里,忙不迭地叮嘱道。月夜下的影子拉得很长,不时发出几声虫鸣。与他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依旧清晰。
“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谢了。”慕槿拿过药,依旧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余光往河岸堤畔深黑的杂草丛里淡淡瞥去,迈着轻缓的步伐渐渐往回走。
她虽未中毒,未免他后面的人起疑心,还是接过了。只是,果然如她料想的一样,蔺安国,荆溪族人,三大姓之一的殷氏。
能从那偏安一隅与世长隔的地方出来,想必是发生了某些变故吧。这个便只有等日后有空闲之时再来探究了,如今她事顾不暇,一茬一茬的事接踵而来,步步必得小心。
后面的少年见人走后,心里也不禁暗吐一口气。
河畔的草丛里,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脸上一把络塞胡子,体格壮实。随着少年的目光向远处望了望,又收回了眼。
“少主,依您的吩咐,在没见着您下达的命令之前,禾老三没有动手。”他微颔首,一脸敦厚的模样。
“嗯,做的很好。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什么话也别说,我有事需要瞒着姐姐,你别拆穿我就好。”少年幽蓝色的眸子微微闪烁,一脸凝重模样。全然没有先前嚣张跋扈的傲气样子。
她帮了他的忙,也没要他的祖传之玉。
那个女子,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握紧了手中的药包,低头看了看有些破碎的玉,复杂的眼神里又有着几许担忧。
夜色深深,明月寂寂,掩埋掉了宁静之下的几丝躁动,尘埃之下,非是落定。
一所幽暗的破损大庙内,四处缠绕的蜘蛛丝网住了飞扑的蛾虫,挂在一张张白色蜘蛛网上,有的正在扑腾着一只腿,死里挣扎,有的却一动不动。
破烂的两扇大门正对处,一座两人高的金塑佛像盘坐在香台之上,一滴鲜红的朱砂惹了灰尘嵌在眉间,闭着眼眸。两手捏成兰花指放在膝盖处,肩头上从背部穿过一段长长的红绸,泄落至膝。
庙内被湿气腐蚀的木板横竖倒地,有的斜靠在墙角,上面不时爬着四只脚的虫类。
佛像前,燃烧着一堆柴火,刺啦刺啦,火光红红艳艳,在寂静的庙内显得莫名孤寞。
火堆前,坐着一个素色布衣女子,长发及腰。素净的脸上闪烁着红光,英气与沉郁尽显。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眼前扑腾的火,微微出神。
“姐,我回来了。”门外一男声唤着,听不出什么情绪。
女子听着外面动静,起身扭头朝外看了眼,眉头渐渐舒缓。“东西拿到了?”
盯着少年取下的斗篷,她开口问道。
“拿到了。”他漫不经心地答了句。
拿出手里的药交给眼前的女子。
“人呢?”她看了看手中的药,打开药纸放在鼻尖轻嗅了嗅。说道说了一句。
的确是这个味道。她也没想到这次阿翎竟真的能拿到这两副药。有了这药,二叔就有救了。
“走了。”殷非翎低头沉思,慢慢吐出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