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嘈杂与混乱的声音越渐微弱,希恩与瓦帝斯再拐过一个街角之后,已听不到那里所发出的、叫人心悸的惨叫声。
从此刻开始,他们再无帮手,只能靠他们自己。
可前路却是那样的茫然不可测,希恩的智慧,瓦帝斯的冰系魔法,究竟能不能将他们送到此行的目的地?
没有人清楚,也没有人可以回答。
但有一点希恩心中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前路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他的肩上正背负着不可推卸的重担。
身后没有追兵,连一个也没有。
身前呢?
身前也没有前来堵截的敌人。
国王的计划看来已然奏效,但希恩与瓦帝斯又为何突然驻足不前?
难道他们的时间不是十分的紧迫?
身前虽然没有幢幢的敌影,却当街卓立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希恩与瓦帝斯看到他之后,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一个人长着一双眼睛,你或许半点也不感到奇怪,但这人却只有一只眼睛。
他的另一只眼睛呢?
他本该长着右眼的地方,现在只有一条又深又长的刀疤,这一刀尽管没有取走他的性命,可已彻底地毁了他这这一只眼睛。
一个人若没有鼻子怎么能呼吸?一个人若不能呼吸,又怎么能还活着?
这个人没有鼻子,但他的确还活着。
死人是既不会站立,又不会走路的。
这个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用他自己的一双脚走来的。
可他的鼻子呢?
他天生当然不会没有鼻子。他的鼻子也是被那一刀毁了。而且还被毁得十分彻底,他的脸上再也看不见鼻梁骨的痕迹。
不单他的鼻子,他脸上的两片嘴唇也被劈成了四瓣。
那是怎么样的一刀,那一刀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假如你没有见过这个人,你一定想象不出那一刀的可怕。
即使你能看到他,你也不一定能清楚那一刀究竟有多可怕。
因为你不是他,你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几乎夺走他性命的可怕一刀。
他的脸看着足以叫人毛骨悚然。可比起那一刀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的脸虽然可怕,但仍不能让希恩和瓦帝斯停下来。
真正令他们停下来的,不是他丑陋而变形的脸,而是他的眼睛。
他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可眼睛里闪动着的凌厉光芒,却要比大多数人一双完好的眼睛更可怕。
他的一只眼睛,甚至可以令几十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惊惧与害怕。
无论谁在如此静寂、如此黑漆的长街上,骤然遇着这么一个人,心里都难免要发怵。
但瓦帝斯的蓝瞳里仍然只有一片冰冷。这种冰冷尽管只是盈于眼内,却足以叫人触之心寒。
当街立着的这个人。他的眼睛被刀毁了,鼻子和嘴巴也同样毁在了刀下,可他用的却是刀。
他的刀正藏在他左手握着的刀鞘里,他的刀鞘陈旧而磨损。
这是不是因为他已握了很久,而且一直握在手中,所以才没有感觉出刀鞘上的磨损与破旧?
也可能是因为刀鞘已变得陈旧而磨损,所以握在手中才感觉到舒服、顺手,所以他才舍不得换一个新的。
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但五指健全的人握起刀来,恐怕也没有他这么稳定,这么有力。
这个人为了他手中的刀,实在已付出太多。
希恩看着这个人的眼里,竟没有一丝惊怕,有的却是一种怎么也无法描叙的味道,也不知是叹息,是悲哀,抑或是怜悯与同情。
这个人没有拔刀,但希恩已看出,他的刀只怕是不会轻易拔出,一旦拔出,必定要见血,若不见血,就绝不会轻易收回去。
因为希恩不但在看着他的刀,也在看着他的手,还有他的眼睛。
希恩凝视着这个人,缓缓地道:“你是来杀我们的?”
没有声音,更没有回答,但他的右手,现在已握在了刀柄上。
这就是他的回答,希恩已不必再问。
刀还未拔出,箭已先一步击出,瓦帝斯的寒冰箭。
瓦帝斯的寒冰箭,好像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
这道寒冰箭的速度奇快,而且角度也十分刁钻,取的位置居然是刀柄的所在。
倘若这个人拔刀的速度慢上一点,他的刀恐怕就拔不出来了。
只是,突见刀芒一闪,瓦帝斯的寒冰箭转眼就已失去了踪影。
希恩看得眼睛都几乎直了,他从未想到一个人的拔刀速度,竟然会快到这种程度。
这个人非但拔刀的速度快得惊人,他的刀也同样快得惊人。
刀已出鞘,雪亮的刀光似乎连黑暗亦不能掩盖。
这把刀在一瞬间就被拔了出来,也在同一瞬间就将瓦帝斯的寒冰箭击得粉碎。
刀在手中,刀光闪亮,但这把刀的危险性却已减弱了几分。
出了鞘的刀,总比不上藏在鞘中的刀。
藏在鞘中的刀,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拔出,也没有人猜到它会从那个角度击出。
就是因为有这种难以预测的未知,所以它带给人的压力、紧张,远远要超过拔出来之后。
只是,刚才却已到了非拔刀不可的时刻。
假若他再不拔刀,他就不会再有拔刀的机会了。
瓦帝斯是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
独眼人的左手忽然松开了手里的刀鞘,随着“啪”的一声,刀鞘一下掉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