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
谢蘅明知张雪砚的性子,他说出这番话只是想担心她真走了邪道,本要说的狠话也及时敛在口中没说出来,的确是好心一片。她恼羞成怒,拿住张雪砚待朋友的真心,恣意挑其人的话来讲,害得这人如此难过……
真不是个东西!
谢蘅满心的愧疚拔地而起,低低说道:“对不起。”
张雪砚沉默了一会儿,听她道歉,却比听她吵架还难受,涩然道:“……不必道歉。你也从未做错过甚么,是我,是我以己度人了。”
“二姑娘。”
回青自打了侧堂寻来,瞧见她就唤了一声,在谢蘅看来简直就是神兵天降,将她从僵持的静默当中解救出来。
谢蘅应道:“去备轿子,走罢。”
刘景行自回青后翩然而来,瞧见张雪砚,自然没甚好脾气,放肆地去牵住谢蘅的手,凑到她耳边道:“方才那一堂官司打得真漂亮,这牙口何时变得这般尖利?”
谢蘅早已习惯这货见缝插针似的占便宜,也没抽回手,嗔了他一眼道:“你少来,无事献殷勤,准没甚好事。”
刘景行嘻道:“我难道还能在你这里讨来便宜?”
两人兀自低语,落在旁人眼中比之耳鬓厮磨都要暧昧几分。
回青见张雪砚在场,一时不禁心疼起来。她从前自薛金云的口中听说过,三年前乃是张雪砚费尽周折,求娶谢蘅为妻,只不过定亲时却成了父母之命,回青私以为张雪砚是有难言之隐,对于这件事从未同外人道起。
可既当年是主动求娶,必定是动了真心,如今却眼睁睁瞧着刘景行与谢蘅日渐亲密,其中何等煎熬滋味,怕只能是本人才能知晓了。
不料这抱诚守真的张雪砚远不是回青所预料的那般,他不变神色,不减俊雅,笑着道了声:“小王爷也来听审了?”
刘景行扬了扬眉,眼眸微起邪澜,显然不想张雪砚是这等反应,回答道:“与知府大人一起在侧堂。怎么样……”他揽住谢蘅的肩膀,“对于谢状师的表现,张大人可满意么?”
张雪砚缓缓点了下头,“承缨很好。”
他骨中君子,在外人面前不会说道谢蘅半分不是——自然那些手段法子也算不得不是,无非是观念相左,各自难舍又各自难和罢了。
刘景行喜孜孜地回了句:“那必然是好的。”
这话从这张狗嘴中说出来,却是夸赞少些,调戏多些,恼得谢蘅不行,匆匆与张雪砚告了辞,领着回青就往府衙外去。
唐无意这厢转到内衙,向翟奉孝交代官司,来时见他负手而立,静默地站在廊庑下,遥遥眺望着对面的厢房。窗阁微敞,偶尔有人影来回走动,唐无意凝视了一会儿,才知厢房中是陈筝。
翟奉孝问道:“官司打得如何?”
唐无意却是坦荡的,“教对方的状师摆了一道。”
翟奉孝也是波澜不惊,轻声回道:“她可铁了心要和离么。”
“现在已经指向休妻了。”唐无意嗤笑道,“商帅要是真放不下,还有路子可以转一转。”
“怎么说?”
“翟夫人请来的状师乃是我的小师妹,是个难缠的东西,惯会见招拆招,想要从堂上落手,指不定要折腾多少回合。或许可以从堂下入手,扭了翟夫人的心意,走不战而胜之道。”
翟奉孝道:“云娘性情,我最了解,看似是个柔弱的,可骨子里比谁都犟。之于从前种种误会,她是不肯听我半分解释的。”
唐无意思忖片刻,眼下的确是少个好的时机——不过时机这种东西,可不是等,就能等得来的。
杏花影子里的厢房,陈筝抚着心口,喉咙中一阵一阵犯呕。随行的婢女端了清茶来给陈筝压一压,越喝,喉管里酸水就翻涌得越厉害,婢女眼见她脸色大不好,忙取了盆盂捧在陈筝面前,“娘子呕出来,或许还能好受些。”
陈筝没甚胃口,连早膳都未进食,这会子就是吐也只是吐些浑浊的酸液。她喉咙里涩疼得厉害,苍白着脸,咬唇逼得眼睛都红了一圈,睫上沾染细泪,便是婢女看着陈筝这等神仙人物遭这凡人罪都心疼不已。
“奴婢这就去禀了程三爷,请大夫来给娘子诊诊脉。”
陈筝经人扶着出来,唐无意派了十三鹰去跟。
那程渡南的人都停在府衙外等消息,知堂上官司可谓大获全胜,已有三两回去报信,余下奴才见陈筝出来,忙迎上去,将其小心翼翼扶上马车。
程家的人谁都看得出,程三爷对这陈筝偏爱有加。一旦陈筝与翟奉孝和离,那这女人指不定未来就能当上程家主母,不是主母也罢,反正定然是他们的主子了。
这一听陈筝不大舒服,也不敢怠慢,忙使唤人起了车马,赶往大医馆中。
坐诊大夫替陈筝把了把脉,一时眉开眼笑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真是大喜啊——!您腹怀麟儿,已是三月有余,方才所言症状皆属正常。只不过夫人体虚身寒,小人给您开个方子,称些安胎的药,您回家后照例服下,每月末可寻医堂再诊,以保母子平安。”
陈筝听他言“腹怀麟儿”之后,心头惊得猛打了个突,往后诸言皆未入耳,只闻得一阵一阵嗡鸣声。她捂着小腹,强压下喉咙间强烈的不适,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自打在翟家遭了翟老夫人一顿鞭刑,小产流掉孩子之后,陈筝大伤元气,损及根本。当时前来诊断的大夫曾暗下里告诉过翟奉孝,可能陈筝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