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形,人迹无踪。
二人悄悄的潜回了草场,依然是穿过了那间很大的院落,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突然一拐,目的地就到了。
阴森,凄冷。
仿佛有鬼魂正在耳边飘过。
馨芳的眼睛左看右看,脚下却不太敢再移动一下。
棺材就摆在正中。
棺材被少年撬开,这个棺材也是少年在马车上见过的那种薄棺材。
棺材里当然是死人。
死人往往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可死人能告诉人的却最真实。
里面的人已看不出人形。
馨芳根本就没往里看一眼,她怕再吐,她本就没吃过什么。
少年却好像很感兴趣,黑夜里的棺椁,一具面目全非被黑暗盖得朦朦胧胧的死尸。
少年先喝了一口酒。
随后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伸进了漆黑的棺材里,他摸了一会,他握上了他的手。就好像是对恋人一样的温柔细腻。
他的骨头都碎了。
可皮肤却可以保留下来。过刚易折,柔者易存,这本就是这世间不变的道理。
少年抽回了手,撕下了一块皮。
他眼力很好,不需要火光,他依然看的很清晰。
这块皮上有一块老茧,很厚的老茧,可这块皮不是在无名指上的,而是在手心!
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少年的瞳仁紧缩,薛文是个文人,是个握笔的人!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我就说不会有的,我们还是快走吧。”馨芳左看看右看看,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喜欢左右观望,就好像是在警惕。
“你见过薛文,薛文是个什么样的人?”
馨芳立刻道:“死人。”
“我是说他活着的时候。”
馨芳还是毫不犹豫:“烂人!”
少年不再问了。
半晌,黑暗更浓,恐惧也更加的近了,有老鼠吱吱一叫,冷风悄悄的吹了进来,血腥的气味到现在也吹不散。
馨芳好像很不愿提及他,这个人很令她讨厌,她似犹豫了很久,才道:“他用剑,一把不算长的剑。”
少年道:“剑术如何?”
馨芳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
少年沉吟了片刻,忽然道:“那晚他喝了多少酒?”
馨芳想了想,道:“大概,七八坛。”
少年笑了:“那他很能喝么。”
“可他是喝一半撒一半。”
少年忽然惋惜的摇头,道:“那他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少年又再把手探到了棺材里。
馨芳立刻别过头去,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很快。”
少年还是握着他的手,这次竟更温柔,他又摸到了老茧,这次是在手指上,食指!
他又去摸虎口,虎口上却没有老茧。
这太奇怪了,握剑的人虎口都有茧,他自己的右手就有很厚很厚的一层。
少年深深呼吸,合上了棺材。
馨芳终于松了口气,道:“快走吧,这里实在是太吓人了。”
少年轻轻点头,似还在思索。
棺材里没有剑。
剑在哪?被林江拿走了?可
他也不记得林江的身上有一把不长也不短的剑。
馨芳催促道:“走吧。”
少年缓缓抬头,道:“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快说。”
“最近几天,李牧草场有没有人无故失踪或者回家探亲。”
“没人失踪,但却有一人告假回家过年去了。”
年将至,家在附近的人回家过年很正常。
可只有一个?
少年道:“一个?”
馨芳肯定的道:“一个,只有一个,所以我才记得清楚。”
“为什么?”
“因为李牧草场里的人,包括掌柜都当这草场是家。”
“难道他们自己没有家?”
“没有,因为李大小姐总喜欢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曾经的奴隶和流浪汉。”
“离开的那个人是谁?家住哪里?”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我才来这里不久,但我记得他家在哪。”
“哪?”
馨芳继续道:“附郡村。”
※※※
无家可归,馨芳,大概也是这类人吧。
没有家的人,对于这里唯一一个有家可归的人总是充满了兴趣和关注,所以,她能记住他家乡的名字应该并不稀奇。
附郡村,是村,不是郡。
北方的村都比较小,可唯独长城脚下的村落除外。
南方的村大,是因为那里一直是经济的中心地域,北方却常常是战乱的位置。
但现在已有近千年没再有过战争了。
长城已成了摆设,北方的狄戎已渐渐融入到了中原,长城边,作为两大民族相交的那条线,在历史长河的滋养下自然而然的衍生了大量的人口。
所以这里的村子还算是比较大的。
附郡村背面有座山,叫凤凰山。
叫凤凰山的山有很多,但能驮着长城这条长龙的凤凰山却只有这一个。
长城就从它身上一路绵延,走向天际的尽头。
天光未出,仍是夜。
雪未落,云已将开,月光淡淡。
银灰色的天空,银灰色的长城。蜿蜒无尽的岁月,都不曾苍老过它的面容,可它的使命是否已经完成?
少年的目光随着长城一路望向了西北。
听说,那边又要有战争了。
他知道这些,是因为孤雪峰。
孤雪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