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言看着他静和安睡的面容,唇角微勾。
紫缨树头,第一朵花苞徐徐绽开,现出蓝紫色的花瓣。
紫缨的时节,确是来了。
时光水逝,匆匆数度,便已是春意浓浓。
廷中的紫缨满树花开,远观如雪。暖风轻拂,吹凉一落紫雪,纷扬树下人影肩头。
“清河,你可曾听闻紫缨的传说?”铺陈了柔软的月华毯,陈容与倚在花树下,阖着眸子小作休憩,忽然出声。清河静静地端坐一旁,耐心等待他继续答话。“紫缨,原是冥界黄泉河畔的一株灵植,”陈容与睁开眸子,仰首,伸手接了一瓣紫缨花于掌心,目光颇有些恍然,“神界一位上神,唤作仙逸,下世历劫,却于历劫中意外爱上凡界一负心女子,纵是如此,最后到底亦舍不得苛责,回到神界后,亲去冥界,看顾女子灵魄,亲送她前往往生海。途径黄泉,瞥至此灵株,一时念动,便携其回转神界,以佛莲海之水悉心浇灌。神界岁月漫长,这灵株朝夕与之相伴,渐也生出灵智,最后更化得一女身,仙逸为其取名,便唤‘紫缨’。”“紫缨此名,可是与那凡界女子有何牵扯?”清河听得认真,问道。“那女子亦唤此名,”陈容与侧首,看向他,轻笑,“你倒是猜的分明。”清河颔首,并不多言。
“仙逸原是神界清高淡逸之人,紫缨随于他旁,却也多了稍许活气,岁月渐久,紫缨情丝懵懂,便向仙逸诉诸心事。仙逸淡然拒之。后仙逸为了那女子凡尘之事,不忍其受难,便擅自施灵相助,殊料却因此引得人界大乱。各界本不该彼此干扰,仙逸此举,到底惹来此等祸端,遂为神界君宇下罚,捆于碧云湘,预备送入紫雷电海,灭神元灵。若仙逸熬得住,便是创世神意慈悲,不忍他亡;若死,亦是情理之中。紫缨自明络口中得闻,大惊,匆忙便去往紫雷电海,到底被她赶上,那万道紫金火雷悉数被她挡下。紫缨原属草灵,乃是其中天资颇高的自然灵卉,植物生生不息,造灵千万。紫缨将其草灵特有之灵源融于仙逸血脉,护佑其安好。只是紫雷本就凶险,又无灵源傍身,这万道紫雷彻底碎了她的灵相,神魄飞散,汇至人界,于人界一深山草植上暂得依附。岁月经久,紫缨到底不是寻常草灵,乃是浸润了万千年神界灵息的灵卉,终于重新修得灵相,甚者,因其灵源精纯,方圆草植皆得滋养,更成了那地山灵,护佑一方草木氤氲。
忘却前尘过往,紫缨栖居这深山中,不知尘世,无所忧虑。直到,一日山中来得一年轻玄服男子,那般惊鸿了她的世界。
玄服男子自称魂棠,自言乃是离家修行,于山中相处一段岁月,二人日渐亲密。故,魂棠意欲离去之际,亦带着她一同下山入世。
二人于红尘历经种种,共磨难同尝辛,终于彼此坦明心意,共结久音。二人简单婚仪,再度人间游历十数年。
魂棠不过一化名,魂棠本是魔界少尊,正统皇族后裔,本名玄棠。此入人界,乃是悖逆魔界帝尊之令,不欲与婚,气恼之下便擅离了魔界,来这人界寻得自在。人魔二界,时空相差殊悬,待得帝尊发觉,人界已是数十年载。帝尊速速领人前往人界,决意带回自己这唯一的血脉。
二人行迹不掩,到底被追至,玄棠虽为少尊,魔力强盛,但因擅入人界,大半灵力被封,况又有帝尊亲临,虽同紫缨共同顽抗,到底被喂了丸药,昏迷中带回魔界。帝尊亲自封刻二人记忆,归回魔界。
紫缨再度醒来,但觉梦中泡影,恍然不知前程。又因魔力侵蚀,伤势深重,无法自愈,流荡于世许久,到底昏于中途。
楚夏乃是彼人界贵族大家之后,清隽温雅,翩然素和,于途中瞧见紫缨狼狈重伤模样,施以援手,将之带回府中好生照料。
楚夏乃是人族罕有净灵之体,无形便可祛除魔息邪祟。得其照料,紫缨不多时便病体好转,恢复往昔模样。
紫缨记忆被封,再无魂棠之念,又诸事不知,楚夏无得其曾经,便予其住处,令其随侍于侧。朝夕相伴,紫缨生就绝世美貌,封忆后心智又极度单纯,极为依赖楚夏。楚夏感其纯澈,亦视之不同。
如此三年,紫缨楚夏二人情愫生晓,共结连理。
然而次年,国中便大肆出得瘟疫,不多时便人人自危。一游方行者经此,意外观得紫缨,看出其灵相,垂涎其精纯心魂,言于帝上,断言紫缨乃是祸水,需烈火焚之,瘟疫之祸方可止息。帝本非何许明君,心间慌窜之下,竟信得这般言论,令王廷侍卫速捕紫缨。楚夏闻之,迅疾着可信心腹送得夫人安然出城,令其远于都城,寻僻静山水暂避祸由。
紫缨出得都城,行至山水,遥遥着心腹回往,探听楚夏讯息。山间清寂,紫缨日夜盼思,终于一山间药女口中得闻,帝上怒誉相楚夏抗令,意欲于都城正阳门斩首,以示帝王威仪。紫缨不得顾惜己身,连夜赴往,千钧一发,却得晓楚夏以此为旗,诉控帝上不仁,当退位崇贤。楚夏安布周详,囚帝与游方行者于夜狱,顺乎民声,策而为新帝。王廷再见,情端思绪,浓而绵续,百感转回,紫缨终破灵力滞碍,刹那芳华,过往云烟,悉数具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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