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裴君烨回头看一眼。
“裴兄要是觉得为难可以不用说的,”苏沣表示理解,“反正知晓了对我没什么用处,最多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罢了。”
“告诉你也无妨。”裴君烨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昭阳王吗?”
昭阳王!
苏沣心头一跳,怎么会不认识!
曾经与安阳候携手共同镇守西锋关十二城,带领大盛五万兵马将回纥十万铁骑赶出了大盛边境,甚至追击到了回纥部族的老窝,让回纥王亲手递交了降书金银,大盛无人不称赞功绩。
他二人镇守十五年,回纥就平静了十五年,是大盛不折不扣的功臣!是大盛不败的传说!
然而从德康五年开始,昭阳王无缘无故开始退守内城,最后被新上任不过几年的德承帝‘允许’回望京养老,说白了就是逼迫其退位。
昭阳王不曾反驳,才得以让安阳候继续留在西锋关,从此一代名将陨落,龟居于宅院,每日逗鸟养鱼为乐,一时间大盛民众无不惋惜,甚至有人自发地组织登门请求昭阳王重新出关,然而昭阳王只是坦然一笑不作回应,大笑离去后接着逗鸟养鱼。
后来回纥蠢蠢欲动,屡屡骚扰大盛边境,正是抵抗镇压之时,德承帝却连下十二道召回令,命令安阳候回朝复命。
临阵换将是大忌,更何况是这样关键时候。
安阳候不受帝令,直接将行令官送出城外,德承帝气急败坏,下最后一道令的同时,也将安阳候府一众族人下发天牢,明确告诉安阳候,若是再拒不回望京,将会采取最后一道措施。
昭阳王为了劝说德承帝,一改之前维持许久的不理世事姿态,跪在御书房前一天一夜也没能动摇德承帝冰冷的心,得到的反而是一纸裁决,昭阳王的王位保持,却失去了在朝权利,这就等于他这个昭阳王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王爷!
皇帝的雷霆令下无人敢替安阳候陈情,生怕自己变成第二个昭阳王!
安阳候终是抵抗不住胁迫,束手就擒被‘押送’回了望京。
但德承帝却失言,在他们回望京之前便提早将安阳候府一百多口押解菜市口问斩!
诏书上写着,安阳候串通回纥出卖大盛情报,成了回纥的眼线走卒,叛国罪!
那是个血腥的一日,安阳候府的男人被砍头,女人紧跟着也被砍下头颅,而稚童则被关押在刑车观看全程!
不知是知晓了亲人的死况还是真的感染了鼠疫,总之安阳候和他的儿子没能抵抗住,没等回到望京便死在了途中,送回望京的是他父子早已凉透的尸首。
昭阳王一病不起!
德承帝终于一改之前的懦弱,行事作风如雷霆之钧,安阳候倒台后迫不及待下发诏书,对昭阳王府一并严打,王府堪在,却已是破败,昭阳王死后他的独子便就此消失在了望京众人的视野中。
那个孩子是昭阳王的唯一幼子,年岁上也差不多,难不成方才被裴君烨下属扛进去的就是
“他是!”苏沣愕然。
“苏兄!”裴君烨略微高声制止,随即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昭阳王与我师傅颇有渊源,师傅让我负责送他走,没想到藏在南阳也有狗追来,破不得已我才亲自出手带他来到这凤城,多亏有苏兄这番,否则我真是不知该去寻谁帮忙的好。”
“裴兄言重,难得你看得起我,我自然要全力相助,只是——”苏沣疑惑,“你说追踪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呵。”裴君烨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不屑道,“自然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说起来苏兄也是认识的。”
“哦?”
裴君烨眼神犀利,看向桂花树的树冠,那里月冠满银,景色十分美丽。
他以一种极为轻蔑的语气缓慢道:“就是那位有名的金吾卫指挥使大人,赵询。”
与此同时,凤城的另一方宅院里,也有人立在院子里赏月。
天气渐凉,月色如蒙纱浸雾,看不真切。
门口有人想闯进来,被手握绣春刀的金吾卫拦住。
“大人——”一声娇弱的女子声音传来。
赵询闻声慢慢回头。
那女孩因为被下属拦着,眉头紧蹙,眼里带泪,瞧见他回头,展颜惊喜再唤了一声:“大人!”
赵询挥了挥手,原本伸手拦着的下属恭顺地垂首退下。
娇小的女孩子几乎是飞奔进来,在离他几步路时却又停了下来,怯怯地看着他。
“怎么了?”赵询柔声问。
眼前的小女孩早已没有之前的穷酸气,她面目敷粉,映衬出她原本稚嫩却娇媚的容貌。身上穿的是南江有名的湘妃绸,用了十二丈的面料制成的留仙裙,上面用银线绣着蝴蝶,振翅欲飞。她头上戴的是南海珠制成的簪,以及——一支栩栩如生的玉蝉别簪。
银环感觉到他在细细抚摸自己的脸,有些温凉粗糙的手掌并没有让她害怕,反而她觉得很幸福。
但是——
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并非放在自己脸上,而是看着她头上,不,是看着她头上的玉蝉。
这簪是他将她带到这宅院里时送给她的,并且要她时时刻刻都得戴着。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细腻的,更别说面对的是自己的意中人。
银环能感觉到,他看上自己不过是因为另一个人,而他,仿佛透过那支簪子就能看到他心中的那个人。
即便是像他心中的那个人,她也是幸运的。
“银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