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的雅间不比颂露楼清新雅致,这里四处弥漫着脂粉酒气,隔壁的姑娘客人调笑的声音依稀传来,汪清海的眉头又加深了几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父母呢?”
环莺穿着袒胸露乳的碧装,薄纱遮掩下的香肩雪胸几乎是完全暴露,她闻言小心抬起头看了眼外面,眼中含泪低声回答:“原得了大人相助,那些人是停了好些日子没来家里。但今日我独自在外时,他们找上门给了我两条路——”
“一是与父母一并被送入牢里等死,二则是自愿到画舫卖身三月,三个月后赌债就一笔勾销,以后都不再追究”
看着她无依垂泪的模样,汪清海除了心头触动怜惜,还有些许的生气:“所以你就答应了来卖身?这些人都是跑江湖的,又是作皮肉生意,你以为你卖身三月他们就会放过你?!”
“大人所言含莺怎会不知?”环莺双眸含泪,未语右眼角的泪已经瞧瞧滑下,可眼神里却透出倔强,“我不过只是个平民女子——倘若不答应,年迈的父母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他们去牢里度过下半辈子吗?含莺虽然愚钝,但孝道是存了心的,若要父母遭此劫难,那还不如我去受苦的好。”
她收了不少的眼泪,“若是三月之后不放我走又怎样?只要他们不去寻我家人的麻烦,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汪清海看着她顿时哑然。
他原以为含莺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却万万没想到她为了父母选择妥协承受的坚韧孝道之心。
汪清海能瞧见她面上的坚韧,忍不住将她与那人重合,心头默然着做了个决定。
正是相对无言时,外面的鸨母掀帘子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哟,两位聊得挺开心呐,”鸨母眼神飘过,紧盯了环莺的脸,转瞬笑呵呵道:“这姐儿头天来就有这么大的恩客,可真是给我带财呢!”
见汪清海脸色黑沉,晦暗不明的模样,虽不敢多问,但想起进来的目的鸨母还是慢悠悠问道:“不知这位老爷觉着咱们这位雨燕姑娘怎么样?”
汪清海冷眉竖眼看向她,像是一颗钉子钉进鸨母的脸上:“她弟弟的赌债是多少,可有凭证?”
气氛一僵,鸨母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哟,这位老爷感情是来赎佳人的。”
环莺泪眼婆娑地看着汪清海,甚至忘了鸨母在旁边就直接问:“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
鸨母将那声‘大人’给听了进去,看向汪清海的眼神也变了一变。
倘若沾染上官府的人,可就不妙了。
汪清海道:“这姑娘的弟弟本就是被你们下套才会欠下赌债,乘我现在好说话快些将欠据拿出来,若是等的久了,我未必会有这个耐心!”
鸨母虽心头有数,多年来的气性儿也不是那么容易退的,冷哼一声道:“什么下套,这位老爷说话可要讲凭证,别空口白牙就想使绊索,老娘我见过的商户贵人可是数不胜数!”
汪清海冷笑一声,“我的身份你无须知晓,你只需要知道倘若今日这事得不到解决,明日你就会连着你的画舫消失在南阳城。”
鸨母还要再说,外头打帘子急匆匆进来个打手附耳说了几句话,鸨母脸色一变,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不过三百两银子。
汪清海从怀里摸出银票付了这钱,又将欠据递给环莺,环莺确认过后将欠据撕了个粉碎。
王柳被上峰这么莫名吼了两回,心头正是烦闷,独自一人在雅间自酌自饮。
忽而听外头有吵闹声,王柳心头怒意正无处发散,连声唤了小厮,可终究不见人进门。
王柳气极,推门出去瞧。
却见精心布置的大堂,此时汤汁酒饮撒了满地都是,桌椅板凳也有不少损毁,几名颂露楼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红衣少女,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很是不一般。
想来方才就是这个红衣少女再喊。
一旁原本看热闹的小厮见王柳出来,赶紧小步上前赔罪:“王大人真是抱歉,方才这女子在底下闹事,小的多看了两眼,连大人出来都不曾知道,真是罪该万死!”
王柳原本为何生气此时也突然忘了,看着那红衣少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道:“咱们酒楼一向不接待女子,这女子方才冲了进来,护卫们一瞧自然上前去追赶,没想到那女子身量小巧灵活,几个护卫竟然都奈她不得。”
王柳看他们没动作,又问:“那怎么这会子不打了?”
小厮苦笑道:“方才那女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几个护卫居然纷纷软倒,大人目前瞧见的围赶护卫已经是第二批了!”他也伸脖子看了下面,“那女子年纪小,纵然软鞭用的灵巧,但也抵不过车轮战,这会子想来正顺着气。至于围着的护卫——自然是怕她的动作,只敢围着她转悠,谁也不敢去做枪头鸟。”
这二人正说着,那头的少女杏目一瞪,高声道:“我听闻有人在这里见过我大哥,只是寻人罢了,你们别欺人太甚!”
护卫其一道:“这颂露楼岂是你想搜就搜的地方?”
另一护卫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门口写着‘女子不得入内’!你是不识字吗?!”
谁知红衣少女一仰头,直率道:“你说对了,我确实不识字!”
众堂看客顿时全都轰然一笑。
红衣少女看了四周笑闹的人群,又接着道:“我出自南疆,你们汉人歪歪扭扭的字我怎么会稀得去学?不识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