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妈妈笑着将门推开,“这院子情况奴婢也介绍了,屋里头的东西也都是提早预备好的,且是老太太点过头才准进来——您看那边的梅竹屏风,还有黄花梨顶箱柜、立柜,连那绿玉翠竹盆景都是老太太一一瞧过的,断然不会委屈了您。”
这样的待遇是冯家任何一个姑娘都没有过的——这位表姑娘可真是有福,能得老太太的青眼。
柳妈妈打量着颜樾,却见她并无高兴,面上只一直带着淡笑,扫视一圈后对她道:“外祖母有心了。”
这些物件比起前生在安阳候府时,的确算不上什么好的。
说起这,颜樾想起她十岁生辰时,大哥送给她的那支珊瑚宝串,颗颗圆润,红润光泽,配以她白皙的皮肤正是再合适不过。
这样好的珊瑚串不可能出自凡商,发现大哥腰间的伤时,紧紧追问下,大哥才说出实情。
原来这珊瑚串是寿王的,大哥一心为她求最好的生辰贺礼,便打起了这主意。
即便两人私交甚好,可寿王既得了好物哪有相让的道理,他更不缺银钱。
寿王见他求之心切,便提出要与他比试。
因此大哥只好陪着寿王连打三场比试,等到寿王心满意足了才将珊瑚串送给他。
她那时候是什么反应?
好像是哭着将珊瑚串子给摔在地上,还说以后再也不要戴珊瑚串了。
大哥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这串珠子很漂亮,倒是不枉我刻意让着十三。再说这可是很难得来的,你别丢了!在大哥心里,只有阿莞戴这串珠子最好看。”
往事历历在目,她心头不免酸涩,只隐忍住了,免教人看出端倪。
灵韵离她最近察觉她有些不对,低声唤道:“姑娘?”
柳妈妈心头有疑惑,却也不问,只道:“秋露双燕是老太太挑出来指派伺候您的,这就让她们来拜见您。”
颜樾此时已恢复常态,点了点头,在内室的临窗大榻上坐下。
柳妈妈见此往外走唤了一声,从外头进来两个十五六的女孩子,皆是俏脸杏眼,一派玲珑娇俏的模样。
见了颜樾,只垂头行大礼:“奴婢,见过表姑娘。”
柳妈妈笑呵呵道:“秋露稳重,双燕机敏,这二人又是老太太精挑细选的,姑娘先用着,若是哪里不妥当,再换就是。老太太可说了,一切以姑娘的需求为先,万不能慢待。”
柳妈妈交代完后,先回了秋霜斋复命,余下两个丫鬟偷偷相视一眼。
颜樾不做声,灵韵上前警惕地看着她们俩:“院里还有什么人?”
秋露年纪稍长些,性子也稳妥,上前回答:“回姑娘,除了婢子二人屋内伺候,还预备了三个杂使丫头,一个粗使婆子,都在外面伺候,不会进屋。”她看了眼颜樾,“姑娘是要唤她们进来见一见吗?”
“不用了,”颜樾摇头,“以往你们做什么,如今依旧做什么。我累了,你们俩出去吧。”
秋露双燕对视一眼,不敢多说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姑娘,您是不是被老太太吓到了?”灵韵问。
颜樾看她,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说我被她吓到?”
“方才进屋时的表情婢子可都是看到了,您就是跟平日不太一样。”灵韵扁了扁嘴,“我看呀,老太太这是无事献殷勤!”
颜樾失笑,但方才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反而颇有趣味地继续道:“你这样说她可不好,毕竟她是长者,再说她对我好不是很好吗?为何恶意揣测?”
“要是真对您和太太好,她就不会在老爷刚去的时候就让大舅太太赶着来劝太太改嫁!”灵韵认真道,“依婢子看,她这会子对您好就是等着笼络您好让您心甘情愿嫁到那苏家去!您可千万别被她迷了眼!”
颜樾倒是没想到,外表看起来莽撞少智的灵韵竟然有这等灵透的心思,不免对她刮目相看。
“苏家不好吗?”
“苏家当然不好!”灵韵瞪着眼睛,一本正经道,“且不说苏少爷是不是真病,至少他这几年对外宣称患病,看着身体估计也不算健全,再说那苏姑娘,也是个刁蛮任性的脾气还有还有,您和苏公子的婚事还没几个人晓得呢,那汪小姐就上赶着算计您了——这要是公布了姑娘您不得每天提心吊胆的!”
灵韵自己心中对苏家的见解一一道来,可见她是真的不喜欢苏家人。
颜樾摇头失笑,却又庆幸灵韵能在拥有一颗纯真心的同时还能有细致的一面。
自此在听雪阁住下。
屋内陈设准备都是一应俱全,没有任何遗漏,颜樾住下第二日里用完早膳去秋霜园时见到了冯家的两位舅舅以及表兄弟。
平日里都各自忙生意上的事,今日是特地为了颜樾才抽空来一趟,很是难得。
冯家族长冯乾长着一张方正的脸,上唇蓄着一横短须,平日不苟言笑,很有族长的威严。
他是族长,自然与冯老太太齐坐上首,颜樾行过礼后他略微抬手,严肃道:“既然来了就好生住下,缺什么少什么就跟内管事婆子说,也可与你三舅母说,无须拘谨。”
这话是明面上的官话,她前世身处望京,跟着母亲交际的都是京都贵圈,这话头只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
但说归说,该做的礼还是要做,颜樾规矩地福了福:“是。”
二舅冯谆淡淡笑道:“玉娘人长得标志,行走说话也是闺秀大家的模样,要我看,即便是望京闺秀也不过尔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