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不复方才的愉悦,虽然双方都带着笑,说出来的话,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好似刀枪过招一般隐晦,瞬间凝结。
大太太说完这话,笑着看她作何反应。
颜樾叠交在膝上的双手忽然就松开,她笑的坦然,一双眼睛流光闪烁,像暗夜的星子一般耀眼。
大太太正被她这一笑弄得疑惑不已时,却听她道:“太太以为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话大太太心头一笑,果然还是太嫩了。
“难道不是为了婚约?我可不知我苏家与颜姑娘有什么其他的什么牵扯。”她说道。
“再说这婚约不过是老太爷生前感激时的随口,既无婚书又无信物,想来只是长辈的信口一说罢了,莫不是颜姑娘还信以为真了?”她面上略有惊讶。
婚约讲究的是凭证。
找人还债要欠条,借人钱财要立约。婚约同这一样,需要将双方的生辰八字书写上去,再以双方长辈的亲鉴为凭,这样才能称之为‘约’。
她颜家既无婚书,又无信物,连颜氏夫妇这么多年都没来提过一回,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子是哪里来的胆量上苏家讨说法?
莫不是信那守信一说?
抱歉,她苏家要是真这么做了,那苏家离败落也就不远了。
信口一说。
轻飘飘的四个字就这样替她的此行定下了结论。
然而她还是没开口。
大太太叹了口气,眉头一松,似是无奈:“若是你只为了银钱,我可以看在老太爷与你祖父的情份上帮你一次,但我掌家这么多年,从没有徇私之时,为了你我也算头一遭做了。我可以尽力满足你的要求,而我的要求只一条,以后万不可再来,否则休怪我无情了。”
口口声声,引诱她入坑。
颜樾笑着,露出一排白冷冷的贝齿,恬静的脸上由此多了一丝俏皮。
“太太误会了,我今日来确实是为了婚约,不过并非是为了要求贵府履约,而是......要退婚。”
退婚?
她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
大太太瞳孔微缩,笑意凝重,“颜姑娘怕不是病重了吧?”
见她这样直白地说出,灵韵着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病怎么会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就跑到这苏家来问婚约的事,而且还要退婚——这不是病的重还能有什么解释?”
大太太的笑容瞬间不见。
她已经没有耐性跟这个小丫头这么耗下去,她是苏家的主母,而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二人在将来不会有任何交际,自己也无须再理会她。
“太太觉得,既然苏老太爷说过此事,难道真的只是信口一说?”颜樾唇边似笑非笑,问道,“莫非太太真以为当年在望京时,无人为苏老太爷说过的话作证?”
大太太心头一沉。
难不成她见婚事成不了,所以干脆拼个你死我活也要拉苏家下水?未免太可笑了!
这个女孩子太放肆了!亦是她太心软了!
她一向温和慈爱的面上瞬间蒙了层冰。
那些事虽然大太太也只是听苏老太爷在世时提及,但她也并不清楚实情,所以不敢下定论。
不过有一件事她是可以肯定的:连她在望京都找不到门路,她一个孤女又哪里有那等本事?
所以她一定是在诈自己。
大太太将渐渐升起来的怒意又慢慢吞了下去。
苏家是玉,碎瓷瓦片飞来,难不成自己还要迎头撞上去不成?
“颜姑娘想要什么?银钱?房产?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为了顾全苏家,该舍的部分也未尝不可,毕竟被疯狗咬上一口可不是好事。”她眉眼间含了一层愠意,早前进门时的笑容荡然无存。“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呵,”颜樾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状,“我要什么我方才就已经说过了——退、婚!”
“没有婚约哪来退婚一说,颜姑娘可别欺人太甚!”
“哦?太太这是不相信我能找到证人一说?那到时候咱们公堂上见分晓也未尝不可。”
“你!”
这样的事若是闹到公堂上,他们苏家的脸面,继承人苏沣的名誉,即便不会一落千丈,但忘情负义的名声也会名扬千里。
旁的女孩子最为看重的就是名声,她却好似并不在乎这一点,就这么直白地提了出来。
大太太勉强咽下怒火,换了个语气好生劝道:“颜姑娘,这事情一旦传扬,沣儿是男子倒是没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将来嫁人说亲全靠名声,你母亲不在世,可你还得好生过活嫁人——我劝你三思而行!”
“啧啧啧。”颜樾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模样。
“姑娘,你叹什么?”灵韵问。
颜樾爽朗笑了,“我叹堂堂苏家掌家主母是个傻子。”
“你说什么!”大太太气愤地站起身指向她,身子都有些发抖。
“没听清楚吗?我家姑娘说你是个傻子!”灵韵翻了个白眼儿,不客气地再次重申。
这个颜姑娘,软硬不吃,比牛骨头还难啃!
大太太心头压制着火气,忽然怒极反笑,连连冷笑好几声:“颜姑娘有什么见解,我倒是想洗耳恭听!”
“首先你弄错了一点。”颜樾收起笑容看向她,眼底是黝黑的深渊,“我今日上门并非是为了求财,也非为了求婚约。而是给您送两个选择的。”
她起身踱步向前,道:“这第一,便是您答应我的要求,主动告知众人是我颜家上门退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