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他抱起被子往楼上走,“你才多大,要是什么都知道了,那些活了一百岁的老爷爷老奶奶怎么办。”
“说的也是。”
他忽然又停在楼梯的中间,回头对她说:“被子,谢谢啊。”
“不用谢,举手之劳。”
她把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仰头看着那个已经完全恢复精神的少年。
他的头发又因为太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而被压得有点乱,有几撮滑稽地翘着,和之前那种漠然的状态判若两人。
她一直压抑着心情骤然放松下来,居然有点想笑。
他大步走着,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依蔓低下头,把目光投向这个她已经校正了两遍的册子。
这个册子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可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薛砚回到楼下,依蔓向他说明了这个册子的用途时,他显然十分惊讶。
“什么?给双双的?”
“嗯,”她点头,“我对于别的法系确实很不精通,而赤暮村的孩子里只有双双一个凝水法系的。也算是给她的临别礼物了。”
“临别礼物”几个字说得尤为轻。
他沉默了一会,才问:“你要走?就不能……”
少女没说话,只是望着他。
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极为平静,却并不冷漠。
薛砚自己停下了挽留的话语。
“好吧,我也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他用不太在意的语气说,“毕竟,你是要去环游世界的嘛。”
“我答应过你,要帮你破结界。”
“你已经帮了很多了,”薛砚露出了一个笑容,“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她的眼里有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就……也有点难过了,”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最后只是徒劳地握紧了拳头,“如果哪一天你想起来了,回来看一看,说不定结界就破了!那时候,我再请你吃赤枫果。”
依蔓把视线移向别处,轻声说:“如果,我还有别的方法呢?”
“什么方法?”薛砚勉强地保持着笑容。
明明应该很激动,可因为某些莫名的原因,他的语气却并没有多少期待。
依蔓慢慢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窄小的白玉牌,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
那玉牌宽不过两指,长不过半掌,雕琢得极为精致。
此刻,上面的纹路正缓缓移动着,有时像云,有时像叶脉,有时又像波浪。
他问:“这是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向令牌里注入了一点法力,于是那些看似没有规律的纹路便交汇起来,浮现出几个小字。
薛砚的笑容骤然消失。
明明只看一眼就能清晰地读出文字,他却不敢相信一样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
“阡灵城主府”
“宋依蔓”
因为畏寒,依蔓向来不喜欢冬天。
但是直到来到未行山脉,她才发现以前难以忍受的晖州冬季比起这里冬天的严寒,简直堪称温和。
从出遥山关的时候起,这里的气温就开始急剧下降,落下的雪不等融化就都凝实到了地表和树枝上,每下一场雪就积累一层。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凝水系的,这种反复的降雪必定会使她一路行来都十分艰难。
依蔓本以为最大的困难应该是高山上的冬天太过寒冷,结果因为薛砚送她的那块石头所带来的暖意,她特地准备的高品炎炽灵石都毫无用武之地。
她想,下次见到薛砚一定要问他这个石头取暖的原理是什么。
入山之前,她做好了准备,带足了干粮等必需品,还高价向一个自称对未行山脉非常熟悉的祈星村民买了一份地图。
虽然现在看来,这个村民似乎是个骗子。
依蔓看了看地图中标着的溪流,又看了一眼面前覆满白雪的山坡,不得不再一次承认,这个地图确实没什么用。
她从行囊中拿出毛笔,第无数次开始修改这份已经面目全非的地图。
入山以来,她的干粮已经消耗了接近一半,未行山脉的大部分容易行走的区域也已经走遍,如果明天还是找不到线索,就只能原路返回,再做打算。
依蔓把地图卷好,再次闭目凝神,试图感受法术的波动。
与之前的每一天一样,一丝法术波动都没有。
她渐渐地也开始像许多来过未行山脉的旅人一样怀疑,所谓的“祈星”是否从来就是虚构的。
忽然,“吱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依蔓连忙做出防御的姿势,却只见一个小东西飞速闪过,踩断了一根低矮的树枝。
似乎是一个白色的毛团,和雪的颜色很相像。
她松了口气,刚准备继续前进,忽然有了一丝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