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蔓走到晏初阳身边, 同他一起站在花墙下。
“你找我?”
“嗯。你不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吗。”晏初阳坦然自若地说。
这时候依蔓反倒犹疑起来。
她让告诉她消息并护送她来的阡灵卫退下,又感应了一番法术波动, 确定这周围没有别人监听,才问:“真的要告诉我?”
“我有一个条件。”他说。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依蔓问:“什么条件?”
“她有一个妹妹,我希望你能帮我找。”
依蔓知道晏初阳说的是楚沫。
“我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但我不保证能找到,”她谨慎地说, “要找的人身份特殊,只能靠我自己的力量,不能动用别的。”
“我知道。找她妹妹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我想完成她的心愿。”
“有什么线索吗?”依蔓问。
“她大部分时候都在发呆, 但心情好的时候也曾和我说过一些。她和她妹妹当年一起来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完成之后分两个方向逃离。本来约好几日后在永泉州见面,但她在逃离的过程中遇到……法术不够,负伤被擒, 两人就此失散。”
应该是遇到了赤暮村的村民。
依蔓说:“也许她妹妹已经安全回到云……她家了。”
她没说另一个可能。
逐翼之战中获得胜利的人族死伤惨重, 而失败的妖族更是战死无数。
楚沫的妹妹可能也早就去世了。
晏初阳倒不是很在意,说:“可能是已经回家, 也可能早就死在了战场上。但不找一找, 我还是不甘心。”
“嗯, 她妹妹叫什么?”
“姓一样,单名‘芷’, ”晏初阳道, “外貌应该颇为相似。”
“找到了, 又能怎么样呢……”依蔓说。
就算楚芷依旧在某个地方活着,楚沫在她的心里应该也早就死了。
找到了,告诉她这个悲剧的结局吗?
“不能怎么样,”晏初阳说,“我不准备认识她,但我想用我这双眼,远远地看看她。”
说话间,他眼中那抹若隐若现的蓝似乎又重了一些。
依蔓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
他的眼里就是有一抹和楚沫眼眸颜色很相近的蓝。
“你这是……”
“我的眼睛吗,”晏初阳颔首,轻声说,“因为我喝过……她的血。”
依蔓愈加谨慎,也轻声道:“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其他人不也都喝过吗?”
“我不知道,”他微有点迷茫的样子,“但我可以确定,我的法术天赋是喝过血之后才提升的。其他的变化你也可以看到,我的身体变得比一般人虚弱,眼里也多了一抹奇怪的蓝色……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我到底还是不是人。”
“你是,”依蔓坚定地说着,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发紧,“种族不会改变。”
“也许吧,”晏初阳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但我忽然有个很可怕的想法。”依蔓说。
“什么想法?”
依蔓摇了摇头。
这个想法如同惊雷一般骤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不由得感到一丝恐惧。
当初登上苍灵大陆时没有任何法术天赋的人族,真的能只靠智慧,最终统领整个大陆吗?
既然都说法术天赋是不可改变的东西,那为什么最初的人类能慢慢领悟法术?
里面潜藏的某些东西太过危险,她不能说。
晏初阳见她不回答,也没有再问。
他静静地把手放在花墙上一朵花苞上,那朵花便渐渐绽放。
在灿烂的阳光里,初开的花朵显得明艳而脆弱。
“拥有力量的感觉会让人沉迷。”晏初阳凝视着自己苍白的手,淡淡道。
依蔓低叹:“所以,不择手段。”
两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依蔓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暨纱镇有个梨花妖十年前被抽走了法力,你知道有关情况吗?”
晏初阳思索一会,说:“不知道。十年之前他们应该做过很多提升法力的实验,这可能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两人再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依蔓觉得自己和晏初阳实在没什么话可以说。
她看了看日头,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饭。”
“不用,多谢,”晏初阳说,“要说的已经说完,我马上就走。还得回去再练练法术,准备阡羽城的试炼。”
依蔓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种莫名尴尬的气氛,便松了口气,道:“好的。”
晏初阳微微笑了笑:“对了,你们是后天早上走吧?”
“对,等过完莲灯节。南宫大哥没有派人和你们说吗?”
“派了,只是确认一下,”晏初阳道,“你明晚在樟河过莲灯节?”
“嗯。”依蔓说。
“我记下了,明晚见。”晏初阳说着便慢悠悠地开始向别院正门的方向走。
“我送你,”依蔓跟了上去,“你也要来过节?”
“是的,”晏初阳说,“我和阿砚一起过。”
他把滑落而下的长发往身后拨了拨,笑容里居然含了一丝狡黠。
依蔓觉得,初见晏初阳时他身上那种淡漠的气质已经少了许多。这个少年虽然依旧羸弱,但身上属于这个年纪的生机和活力已经凸显出来。
也许是因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历经了很多事,他想通了一些东西吧。
他离开之后,依蔓在别院里慢慢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