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红霞远,北风凉。
余默然等在梧桐屋前。
洛万通归来,看他一眼,径自进入梧桐屋。
片刻,梧桐屋烛光亮起。
洛万通迈出门外,道:“什么事。”
余默然道:“弟子想问师傅一件事。”
洛万通道:“问吧。”
余默然稍顿,道:“师傅托阿离师姐给小玲送了一封信,弟子想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洛万通听完,生出怒气,道:“你这是在质问为师吗?”
余默然道:“弟子不敢。”
洛万通稍顿,复又说道:“不错,为师是叫阿离那丫头送了一封信去,至于上面写了什么,为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余默然垂头不语。
洛万通偏过头去,缓一缓心绪,想了片刻,道:“只是一封道贺的信而已。”
话落,转身回了看了起来。
余默然似有些失望,起身静立片刻,回了房间。
洛万通见他离去,放下书沉思起来。
——
余默然想了很久,对于那封信,依旧不能释怀。
与其说不能释怀,不如说是执迷不悟。
有颗名叫心魔的种子,已在他的心中落地生根,拔不起,除不尽。
它结下两个果实,一个叫得了心病,一个叫丢了心智。
他自知,心魔已成为他日后修行中最大的隐患,是他不得不除的逆鳞。
他能想到的解药,就只有一种,那便是,将所有的疑问全都解开。
……
三月初十,清明。
天空中,阴云含愁色,等不来烟雨;
余默然,石桥守尘缘,等待着结局。
两岸商街依旧,墨云漫染苍天。
谁家新燕翦檐前。柳青风又度,从教絮翩跹。
波上石桥如画,倾城往事生烟。
向河春水问流年。浮生情若尽,余下几番缘。
临江仙/词林正韵
——
谷阳城一家宅院。
柳小玲着一件淡青色衣裙,从后院深闺来到前堂,看她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前堂的门开着,中堂之内空无一人,丫鬟阿春正在堂前闲坐。
柳小玲道:“阿春,我娘呢。”
阿春规矩起身,道:“老爷和夫人,带着少爷一起,到城南祭坟去了。”
柳小玲心中忽来悸动。
她回眸望了一眼前院的大门,大门虚掩着。
阿春见此,道:“老爷说,要我在这里守着……”
柳小玲本在犹豫,听这一句话,无端生出几分倔强,道:“守着什么?”
阿春道:“守着小姐。”
柳小玲忽又心痛,她已经放下了所有,却还要忍受这种冷冰冰的管教,她已受够这种“关爱”了。
连她自己都未有发觉,她的心底有股力量,正在假借反抗之名,重燃心中未烬的星火。
阿春似有心绪,想了片刻,道:“我知道,我拦不住小姐,我也不想拦着小姐……你若想出门散心,你就去吧,我不会告诉老爷和夫人的。”
恍似,连丫鬟也在可怜着她家的小姐。
柳小玲犹豫半晌,道:“我爹和我娘,什么时候去的。”
阿春道:“刚去一会儿,约莫着……一个时辰后才能回来。”
柳小玲稍作犹豫,转身走向了大门,她打开大门,踟蹰许久,终是迈了出去。
她告诉自己,只是随处走走,散心而已,但双脚似乎有意,走向了谷阳河畔。
她在胡同街口缓缓露面,望向石桥。
就如经年前的重逢,她恍似又见到了那个少年。
还是清明,未有烟雨。
他等下漫天风韵,她拾得万种愁肠。
柳小玲背在街角,一天阴云,尽收眼底,心有怜兮亦有恨。
怜此情太执着,恨当断不能断。
——
时辰渐消,等得太久。
余默然转身欲走,走出两步,又停下了脚步。
再回身时,已见到柳小玲向他走来,带着所有可能的结局,向他走来。
他上前两步,静静的等着。
柳小玲已走得很近,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去看他,道:“你还来做什么。”
余默然想了想,道:“故地重游,看看风景而已。”
柳小玲道:“平常的很,有什么可看的。”
余默然道:“是很平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柳小玲终于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
余默然道:“你的信,我已经收到了。”
柳小玲不语。
余默然道:“我听说,我师傅托阿离交给你一封信……那信上写了什么?”
柳小玲浅思片刻,道:“只是一封道贺的信而已。”
若他知道了以后,师徒关系会怎样?他日后,会不会更加的难过。
她决定背负下所有。
余默然沉寂半晌,道:“你写的那张信,是不是真的。”
柳小玲低头不语,眼泪已经滑下。
余默然见她如此,道:“我知道了。”
稍顿,又道:“我走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余默然显得很是平静,他早已学会,把所有伤痛都藏在心底。
转身的那一刻,他已经决定了要放她远去。
何苦逼她说的那么绝,给彼此留有余地,也许,是她最后能做的沉默。
他又何苦再问,他已得到了答案。
背后传来柳小玲哽咽的声音。
余默然又停下了脚步。
她为什么还会伤心,她又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