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玲在努力的忍,忍住悲伤的情绪,忍住违心的命运。
她也早已习惯了忍受,就像当年初到芸香阁时,接受自己一窍不通的命运一样。
她也曾在茉莉花圃,劝过余默然和她一样接受命运。
但命运,似乎总不随她的心愿。
她也曾鼓足勇气反抗过命运,就在那个百年不遇的雪夜,她将自己的命运,寄托给了余默然。
可是,余默然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绝望了,迷失了,一时间,竟将一切命运的压迫,都推在了余默然没有出现的缘故上,接受了命运,放弃了抵抗。
她以为过段时间可以淡忘,可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很想要一个答案。
她想要弄个明白,想要问个清楚,那晚,余默然为什么没有出现?
以至于,她经常会不由自主的来到翠湖散心,并且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可令她所料不及的是,她等到的,竟是这样一个难以接受的答案。
她多希望这是余默然做出的选择,她多希望只是自己被抛弃了。
可命运,偏偏给了她最不想要的答案。
……
莫离显得十分平静,像一个旁观者,刚刚看完了一场凄美的悲剧。
她静静的看着柳小玲呆呆的流着眼泪,那想忍又忍不住的样子,既叫人心疼,也叫人惋惜。
这场悲剧不禁叫旁观者对爱情的观念,更加谨慎了几分。
莫离,也是其中之一。
她收回目光,平静的望着湖面,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嫁给他……那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柳小玲呆呆的看着湖面,道:“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你……我做不了主……”
莫离不禁看了一眼远处正是热闹的翠湖雅集,这禁锢人数千年的社会观念,便是像那样一群人,像那样的方式定做出来的。
所有人仿佛都被教化成了一个摸样,不一样的,便都算作了异类。
风烟儒墨染,伤人不见痕……
莫离叹口气,道:“我该回去了。”话落,轻轻站起,灵气聚在双足,净干了水,穿起缎鞋打算离开。
柳小玲低着头,轻声唤道:“阿离?”
莫离没有回头,停在她身后等话。
柳小玲想了想,道:“你帮我去劝劝他吧。”
莫离道:“劝些什么?”
柳小玲静了片刻,道:“你就说,我夫君……对我很好。”
莫离稍顿,道:“你不怕他伤心。”
柳小玲道:“他会明白的。”
莫离想了想,道:“好。”
话落,漫步离去。
柳小玲以为余默然不肯认错,是因为她的缘故。
可在莫离看来,不全然如此。
在她看来,余默然是在和自己的命运做抗争,他在反抗命运的压迫,为此,不惜与洛万通作对峙。
此刻,所有劝他回头的话语,都是在与他为敌。
柳小玲的话,也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孤立,更加的难过。
她本不想答应。
可这是柳小玲与余默然之间的事,她没有理由干涉。
——
思过堂。
余默然正在练习春秋易剑诀,看上去有些邋遢,招式之间也多有愣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忽而,他停了下来,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
莫离不知何时已来,静静的站在远处。
余默然此刻的他,全无仪表,有失德相,有些自惭形秽,更觉得出乎意料,静立在原地。
莫离走上前去,在他的近处停下,平静地看着他。
余默然低着头,不敢正眼相视,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莫离道:“替一位故人,来看看你。”
余默然道:“谁?”
莫离稍顿,道:“小玲。”
余默然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莫离道:“我在翠湖,见到她了……她让我来,告诉你一句话。”
余默然道:“什么。”
莫离道:“她说,他的夫君,对她很好。”
余默然显得很是平静,沉默不言,片刻,道:“往事,何需再提……”话落,转身向思过堂走去。
莫离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没有跟上。
那道背影,掩藏了许多悲伤。
她转身欲走。
余默然顿住了脚步,回身道:“师姐。”
莫离也停下脚步,回身等着。
余默然从身上取下一只小小画卷,思量片刻,道:“麻烦你,下次再见到她,替我将这个还给她。”
话落,将画卷隔空传给了莫离。
莫离接过画卷。
余默然转身进了思过堂。
莫离也转身离开。
出了祖师祠堂,她渐渐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手中的画卷,犹豫片刻,终于打开了画卷。
小小一方画卷中,绘着一片枫叶,一片似曾相识的枫叶。
让她不经意间,回想起了初次见到余默然的那天。
她运起灵力,取出画中枫叶,也见到了枫叶上的文字:
(杏花天-新韵)
谁赶时辰将夜扫,
月也怨,孤星启晓。
多蒙玉镜遗今照,
尤似素娥回笑。
卿可见,囚心自老;
本应是,流红趁早。
竟是佻溪能明了,
渡过花多香少。
莫离看完,怔了许久,心中莫名的哀伤。
她能想象得到,余默然常常对着月亮发呆,思念到天明的情景。
那一句:
卿可见,囚心自老;本应是,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