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句交代,杨怀瑾就带着苏眉走远了。而阿初静静站在原地不说话。
“哎?他怎么陪着那小姐走了?”萧琉璃寻思着方才还好好的,推了推阿初的手臂问道,“你不跟过去瞧瞧?”孤单寡女、夜深人静,可不要陷进温柔乡了。
阿初咬了咬手指,眼珠一溜,“我先扶你回房。”
厢房里经过了一番打斗,十分凌乱。桌椅横倒,茶壶摔得碎成几片,一团薄被丢在了墙角。
稍稍收拾了一下,阿初对着萧琉璃说道,“先这样睡吧,再过几个时辰就天亮了。”
又从柜子里翻出来时带的包袱,摸索了一番,找出了那把乌漆弯刀,别在腰间。
“我出去一会。”
萧琉璃没有询问,只是枕着臂弯打了个哈欠,低喃了一句:“怎么来趟寺庙也能生出事端。”
那仆射被结结实实捆成了粽子,关在了寺中的柴房。方才杨怀瑾一棍子下去,现在人还昏着。被刺中的左眼淌的血,正慢慢凝结着。只是半张脸沾着血的样子,更骇人。
于是庙里的和尚发了善心,给他拿水擦拭干净,抹上了止血的药,又拿布纱裹了几圈。做完这些,才锁好柴房出来。
“咳咳!”阿初站在台阶下,假意咳了几声,引人注意。
负责看守的另一个和尚合了掌问道,“施主,这都过了三更了,还不去歇息吗?”
“要的要的,你们也很辛苦啊,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阿初一边步上台阶,一边继续说,“今日之事总是我们惹起的,我看不如这样,你们两个先去歇息,我来看着他。府衙的官兵不等到鸡鸣日出,应该也不会上山来。”
两个和尚着实也犯困了,一向无事的寺庙竟出了匪徒,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才道:“那就有劳施主了,钥匙你拿着。那匪徒若是醒了,施主也别开门,小心为好。”
见人影走远了,阿初掂量着那把钥匙,无声一笑,转身就打开了那柴房门。
视线所及这柴房里有些昏暗,于是点了火折子,又寻到一个小小烛台,点上了蜡烛。屋子里一下子就有了光亮。
阿初举着烛台走向那仆射。举得近了些,烛油一点一滴落在了那仆射脖子上。也许这点疼痛惊醒了他,只见蹙眉间,猛地睁开了那半只露着的鹰眼。
“是你?你想做什么?”
阿初抽出腰间的弯刀,左右一划,抵着他的脖颈道:“逼供啊,你没做过?”
“哼,趁人之危。若不是你运气好,我早就把你手脚折断了,丢进井里淹死。”仆射眼中阴狠恶毒。
“可惜了,你如今也就只能逞逞嘴皮子。”阿初嘴角一扯,手一抖,刀刃已经划破仆射的脖颈,留下一道清晰血痕。
仆射挣扎了几下,奈何绳子捆的紧实,整个人往前一跌。怒目的那只鹰眼,也不再摄人。
“你个小奴才!找死!等我出去了。。。。。。”
阿初打断他的话,“你都要杀我了,我还要同你讲仁义礼仪吗?何况,你以为自己还能有活路么。”
仆射一怔,垂了头,道:“你什么意思?”
阿初收回弯刀,就着他的外衣擦了擦血。“你原职仆射,位居胡尚书之下。我虽然不知道你算不算他的人,不过以你混迹官场的关系,出了这种事即便被革了职,总有人能保你富贵无忧。说不准还能去别的地方做个小小县官。”
“你却宁可花时间来找我寻仇?也就是说,你彻底与官场无缘了吧。一颗被弃的棋子满心怨愤,可以理解。”
仆射心思沉沉浮浮。是啊,自己为了那人做了那么多事,这一次不过就是谋了私利,掳卖流民,功过相抵也不至于这样。纵使陛下不姑息,只要他愿意睁一眼闭一眼,明面上革职,暗地里还能继续差遣自己。自己何至于落魄成丧家犬?何至于听人怂恿来找这个小奴才寻仇?
阿初继续鼓动着,“哎,真是替你不值。我若是你,就该攒着些证据,等到别人不需要你了,至少还能掐着人七寸威胁一下,爱留不留,他么谁也别想好过。”
仆射正琢磨着,眼直直盯上阿初,“没想到你个小奴才,还有这等远见。”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奴才,为何觉得有些不一般了?
阿初装作背过身,“对了,我很好奇,你怎么找到寺里来的?跟踪我几日了?”
眼神闪了闪,仆射忽然笑了,“原来想套我话啊。实话告诉你无妨,你这人怕是得罪人了,我就是听人给了消息,才过来杀你的。”
有人要杀自己吗?阿初心一沉:自己隐瞒身份至今,该是没有露出过马脚吧?
“若是我放了你,你能告诉我,是谁想杀我?”
。。。。。。
阿初放走了仆射,看着人影消失。深吸了一口气,约莫一会,才对着墙猛地一磕。立时眼冒金星,恍恍惚惚,怕会被人看出破绽,又撞了一下,终于眼一抹黑,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