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无所作为,整个人憔悴不堪。
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全大礼了,新婚当夜我看着身下人儿厌憎无比,她是高贵的五公主,想迎娶她的大有人在,怎会下贱到自己到圣主跟前求赐婚?换做表妹那般矜持优秀的女娘,定然做不出这等事。
躺在新床上我辗转难眠,一想到这如鲠在喉的亲事,再看到旁边陌生的丹阳公主,我浑身针扎一般痛,索性搬至书房去睡。
圣朝公主多跋扈,我做好了丹阳对我打骂对长辈不孝的准备,甚至盼着她主动和离,还我一个自由身。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清楚地看到丹阳公主眼底的错愕、慌乱甚至哀求,她孝顺长辈,宽容我的胡闹,我想象的一切皆未发生。可我仍旧看她不顺眼,除了身份尊贵便一无是处,处处不如表妹。
后来我听瑶娘说,丹阳窝在表妹怀里哭了许多次,我在瑶娘眼里看到与丹阳一样的神情。身边亲人一个个都叫她收买了,我愈加烦躁。
没过多久,温家还国公爵,胜战归来的五皇子求娶表妹。表妹有了更好的姻缘,贵为王妃怎样都比嫁我这七品小文官强上百倍。
五皇子每日红光满面,不苟言笑的冰块脸,竟然有融化迹象。而我却愈渐消沉,许是打小这日子就太过顺坦未经挫折,我竟觉得自己无法走出感情失意的漩涡。所以尽管我察觉三皇子待五皇子的态度在变化,从原先的亲密无间,到怀疑甚至监视纪王府,我也无动于衷。
时局变化,我却行尸走肉般不愿细想,只顺应形势和计划,尽力替三皇子谋皇位。在杭州郡暗查二皇子、德阳公主势力时,我接到盛京轩郎送来的消息,言他去参选武将了。
过了一年暗无天日日子的我似乎看到一丝曙光,我也毫不犹豫地参加甄选,苦练十几年的功夫好歹有用武之地。
我盼望出征,欲借此逃离令人窒息的盛京。本以为丹阳会与阿娘一样,哭哭啼啼地阻拦我,不想她主动替我去劝服和安慰阿娘。
那日我走至内堂外,听见丹阳抱着阿娘哭,言是她无用,没半分本事,配不上我,对不起阿娘更对不起林府,千错万错在她,只请阿娘莫要阻拦我参选武将。
丹阳还言我是个极有骨气的人,不肯凭祖父和她的关系升迁,七品文官着实委屈我了,理应给我更广阔的天地,不该再用亲情束缚我。
听到丹阳软弱的哭声,我的心似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会痛,心上的坚冰一点点破碎,碎入血液里,扎入四肢形骸。
内堂里真的是太后和圣主最宠爱的五公主吗,我开始茫然了。
我忽然意识到。丹阳爱我,比我爱荣娘要更深。当年我连要求尽快提亲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妥协与谈条件。可丹阳却能为我放下十数年的尊严。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是混蛋,丹阳为了我卑微到尘埃里,可我却不知珍惜。
我扪心自问,自己还算是个人吧,纵是不爱,可也会被感动……
真的出征了,圣朝军势如破竹。突厥连连败退,虽然很艰苦,可我们每日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我立了无数功劳。我肆意呼喊宣泄,在沙场之上我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我们终于将突厥第一勇士颉利西逼入绝境。颉利西往雪山深处逃,王节度使认为颉利西不除,突厥就能迅速恢复东山再起。南贤王李晟亦坚持追击。可我却认为不妥。深入雪山太过危险,这一追击,极有可能有去无回。
王节度使和南贤王担心错过击杀颉利西的最佳时机,不肯理会我,命我守营,他们则领数百人马冲入雪山,表弟轩郎一路跟着李晟,紧要关头他不肯听我一句劝。毫不犹豫地进雪山……
我在原地等了五天五夜,几乎要被雪封冻了。可他们仍旧没出来。
颉利西约莫是死了,因为突厥投降了。
李晟、轩郎他们没回来,我根本高兴不起来。我就纳闷想不通了,追颉利西有王节度使一人也够,偏偏晟郎他们跟去凑什么热闹呢。
现在好了,晟郎、轩郎他们不活着出来,我根本就不敢回京,我无法面对哭泣的姑母,无法面对温家,无法面对懦弱的自己。
我一边计算着晟郎他们带的干粮,一边小心翼翼地进雪山寻找。
数度入雪山,皆无功而返。就在我要放弃时,有一名盛京来的女娘,说要入我朝军队,那女娘性子十分刚毅,拳脚功夫比我好,关键她手上有南贤王妃的信物。晟郎生死未卜,我无法拒绝所有关于南贤王妃的事物。
她说要再进一次雪山,我不置可否,只带了些人马随她去。
不想她竟然真的在茫茫雪山中找到了失踪的兵士,只可惜幸存者了了无几。
晟郎昏迷不醒,轩郎尚有一丝气息。而王节度使竟然死了,王节度使是被抹的脖子,喷薄的血一下被冻住,死状狰狞。我有怀疑过王节度使的死因,可这不重要吧,刚好削弱琅琊王氏的势力。
我干脆以进雪山人马不足为由,只带了晟郎、轩郎等尚有生息的将士离开,离开前我朝王节度使鞠了一躬,不论如何,我敬他是英雄。
晟郎没有醒来,随军医官无能为力,只言边疆气候太恶劣,不利于南贤王恢复,我急了,赶紧吩咐五十兵士,先行护送伤兵回京。
李晟这一昏迷就是大半年,我回京后发现圣主每每提及南贤王,眼底虽有痛色,可眉头却会不自觉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