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这种衣服上台特别艰难,再加上此时天黑,只有一些台上红红紫紫的光勉强让人知道哪里有台阶,叶槐走在前面,张一飞走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张一飞好像总有意无意地用他的酒缸玩偶装恰到好处地‘碰’自己,害得她好几次脚下不稳,险些摔下去。
在一次碰撞后,叶槐忍无可忍,喝道:“你再碰我,就把你踢下去!滚远点。”她猛地回头,直视张一飞的眼睛。
男人表情瑟缩了下,然后色厉内荏地抱怨道:“你有功夫威胁我,还不快点上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馨而美在想些什么,不和你们计较,不代表我好欺负,听懂没有!”叶槐说完,一脚踹到了张一飞的玩偶装上,现在轮到他重心不稳了。
张一飞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前后摇摆着喊叫,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还是身后有个工作人员发现这边的状况,急忙跑过来从后面扶住他才免于受伤。
等他安抚好自己受惊的心,再抬头,叶槐早就上台了。
再怎么意气用事,张一飞也不敢在台上搞出小状况,忍住愤怒的心情,铁青着一张脸还是安安分分地演完的整场。
此时的叶槐根本不在意张一飞含着寒意的目光。
台上和台下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世界,跟随着音乐去将自己代入情节当中,她好似拥有了两个灵魂,一个在身体里,一个在空中飘着,看着台下的观众,这是一种会上瘾的美妙。
叶槐嘴巴里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文艺的话,但她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自己在此时此刻才是最真实的。
她饰演那些常人眼中疯子般的女配们,能够准确的抓住她们内心中的偏执和狠毒,甚至有时候她回想起来曾经饰演的剧本,都毫不犹豫地认为,如果自己是她们的任意一个人,她也会这么做——
很多个深夜,她在梦中惊醒,都带着浓浓的不甘与仇恨。她要花好久才能恢复理智,想起来自己恨着的那个爱人只不过是个可笑的剧情人物而已。
但随之而来的,是内心难以磨平的空虚。
她好像真的失去爱人一般,彻夜难以入眠。
叶槐不明白,是她入戏太深走不出来,还是她本质就是如此偏执的人,这是永远的秘密,她不敢跟任何人谈起,每拍摄一部戏,都会被戏里面的人物所影响,那些黑暗像油漆,在最初的白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她不愿意去观察自己此时真正的颜色是怎样的,她清楚,只要天亮,重新回到正常的世界当中,她就会变好的。
太阳下这个普通、会犯傻、拥有同情心并且努力工作的好女孩儿是她的壳儿,壳下藏着一只怪物。
有生之年,叶槐都不会让身体里的东西钻出来。
剧情已经进行到末尾,梨花糕的戏份到这里就结束了,她退到舞台的角落,看着中央的赵子佳穿着浅粉色古装翩翩起舞,长袖扬起,头饰叮当,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蓦地,状况突变,舞台的灯光突然全部关闭,一片漆黑!
村民中传来惊呼声,台上演员也猜测是不是突然停电了。
片刻后,泉水流畅的潺潺溪水声响起,台前一盏大灯缓缓明亮,照在了舞台的正中央,投影布的机器收起,露出后面牵着男孩儿走出的黎北。
这一幕没有写在剧本里啊?
众人纷纷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台下一直安静无声的王pd,不知道接下来的戏应该怎么进行。
黎北牵着男孩走到舞台正中央,旁边的人纷纷给他们让道,音乐忽然变了,激情澎湃的音乐声中,那个不大的男孩儿手握成拳,朗读道:“
这里是我的故乡,我热爱这个地方。
我的血液流淌成清澈的河水,
我的四肢生长为茂密的树丛;
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守护这个地方。
我的思想修筑成平坦的大道,
我的情感汇聚为无形的牵绊。
我的故乡安铭村,
我庄严宣誓,我要用我的未来,让你变得更好。”
……
寂静了良久,掌声开始从稀稀拉拉,到满堂喝彩,这种时刻谁还管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他们村里的孩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出息的?
然而叶槐此时却升不起一丝丝的激动来,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手,佯装也十分感动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沉浸在刚刚的剧本当中没有走出来,有东西鼓噪着,让她升不起对外界的兴趣,干咳一声,叶槐准备偷偷下台换衣服补妆,毕竟上大巴车后有段花絮录制。
村里和剧组的所有人基本上都在台子那边,平时用的化妆间离这里不算近,一路上走来安静无声。
在更衣室里把玩偶服脱下,叶槐松口气,余光扫到旁边的等身镜,她怔怔地朝那边走去,手碰到镜子里人的脸,陌生到好像第一次见面。
或许我该找个心理医生……
她想。
但我的演艺生涯也要画上终点了。
镜子中的门猛地被人踹开!黑发的男人举着手机,用恶毒而喜悦的目光看着她,挑衅道:“嗨,晚上好啊!”
“张一飞。”
叶槐转头,看向开门的人,面容平静而冷漠,好似等他多时。
“哈哈,看我拍到了什么?”张一飞没发觉叶槐状态的不对劲,只以为她是吓傻了,将自己手机屏幕上刚刚拍的照片放大,笑的无比愉悦:“知名女艺人的内衣照,你觉得上头条怎么样?会有多少人看——你要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