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叔,我爹散朝了之后,又跟哪些人在饮宴?”花园里,李龟年有些担忧的道。
李庆答道,“老爷今天兴致很高,下朝之后,都没有吃午饭,就去找那些流民了解他们一路到长安的情况,才刚走到西市,就听到了很多人聚在一起议论,然之后,宋相就派人来找到了他。”
“百姓议论什么?”李龟年诧异的道。
“那边的百姓都说汪县令黑了心肝,让他们无处可居,还贪墨了市署收上来的税收之类的,连建个公共茅房,以后也准备收费······”
后边的话都不用继续听下去,李龟年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继续问道,“那我爹什么意思,他要弹劾汪县令?”
李庆点了点头道,“嗯,现在已经在找百姓打听具体情况,调查罪证了。”
“然之后呢?”
李庆继续道,“没多大一会,宋相府上的人就来请了,后来,老爷是怒气冲冲的从宋相府里出来的,扬言此事没完。”
“怎么,我爹和宋相闹掰了,要叛出宋系了?”李龟年诧异道。
要知道,宋系可是北方士族的一个联盟体,利益基本都是一致的,一旦李景伯这个北方士族出身的官员,不待在这个群体里面,老家那边,只怕都会受到他们各家的处处排挤。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从宋相府上出来之后,老爷请了御史台的众位官员在东市饮宴,席间,尽说一些不让恶人当道,要挺身而出为民做主之类的话。”
“得,看来是真的闹掰了。”李龟年点了点头,也不跟李庆多聊了,让他准备一些醒酒汤,然后翻身回了乐器房的大厅。
这首《大人物》,唱的正是小人物不畏强权,逆流而上,争做大人物的思想,难怪李景伯会听的那么嗨,想来,他现在已经想着把宋相拱下去,自己来做北方士族的首领,也不想想,他这可才刚刚做了两天御史中丞呢!
以为身边有一帮小弟就了不起了?
那些人心里有些什么弯弯道道,就连皇帝都不清楚,因为,这是各个派系倾轧最严重的部门,谁有事没事,就会让安插在这边的人帮自己派系代言,说的好了,有好处,说错了,也没事什么损失,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而已。
“爹,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李龟年一把拉着李景伯,就往花园里走,一旁的丫鬟仆役们纷纷散开,这架势,看着又准备开吵了。
“你,你这个逆子,放开老夫,有话你就好好说。”被拖拽着往外走的李景伯大声嚷嚷着,李龟年也不理会他,直到了他的书房,才吩咐李远把人都赶开,不准任何人靠近,还把从归义坊刚回来的李彭年李鹤年两人也叫了进来。
“我在裴家都打听清楚了,是姚系的人在利用你,他们鼓动你兼任御史中丞,一是想要搞乱你们宋系内部,二是想要将西北方向各州县的主官换成他们的人,好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李龟年尽量简短的把事情给李景伯讲清楚道。
说的多了,他现在的状态只怕也听不明白,因为,他现在就是七分醉,三分醒的样子,倒是李彭年和李鹤年,听到了李龟年说的内容之后,十分担忧的看向了李景伯。
御史中丞这个位置,是真不好做,它就是朝廷各个派系,倾轧最严重的部门,谁有话,都是通过这些御史来说,说对了,有好处,说错了,顶多损失个七品小官,关系不大。
“宋系,姚系,你在哪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跟你说,迟了,你爹我已经跟宋相吵架了,他不倒台,你爹我怎么上台······”
就三个儿子在场,李景伯也不用收着了,他既然是宋系的一员,对于姚系,以及新近崛起的张系,自然不会陌生的。
但是,此前他并不想李龟年参与到其中去,早前几年是因为李龟年还年轻,并没有入仕。
现在,则是因为李龟年已经自成一派,成了宠臣系的代表人物之一,与朝堂政治离的越远,反而越好。
得,听了李景伯一番掰扯不清楚的谩骂,李龟年算是知道了李景伯的志向,他一直以来,想做的,都是宰相,御史中丞只是他向上爬的一个过渡点,上了这个位置,他就要做出成绩,要向所有宰相开炮,把他们撵下台,自己去当宰相。
听完他的雄心壮志,李龟年三兄弟都是摸着额头的汗,心里也是佩服老爹,这种敢想敢做的劲,比年轻人还猛,好像宰相的位置就是他预定了的一样。
“您觉得,把所有的人全都得罪完了,您还能当的了宰相?”李龟年听不下去了之后,反驳了一句道。
“这个老夫不知道,但老夫知道,当官如果不为民做主,即便是做到宰相,也是无用。”李景伯略微涣散的眼神,此刻很是清澈的看向李龟年道。
闻言,李龟年突然觉得,李景伯说的好有道理,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道,“您在西市听到的东西,其实,这也可能是有心人策划的。”
李景伯摆了摆手道,“老夫那里会管是什么人策划的,就算是别人策划的,难道那些被从房子赶出来的百姓,就应该挨冻受苦吗?
你知道长安深秋的夜里有多冷吗?
你不知道。
因为你从小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有丫鬟给你暖床烧炭,伺候起居。
只有当你穿上了粗麻布衣服,睡进了用稻草填充的铺盖里,你才知道,在这样的夜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