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先前和俞慕白约见的日子,夜曦趁着蒋衡不在府中,暗中出了府。
她走了一段路便察觉有人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夜曦不动声色的进了一品楼,以最快的二速度冲上楼,转过回廊,随便进了一个房间,推开窗,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那跟踪夜曦的是蒋衡的亲卫之一翟麦,待到翟麦上了一品楼的二楼,一间一间寻过去,哪里还有夜曦的身影。
他不得已只好回靖西侯府。
夜曦站在柱子后,看到翟麦离开,这才出来,去长兴客栈找俞慕白。
待到夜曦到的时候,俞慕白已经在三楼的雅间气定神闲的喝了一会儿茶。
夜曦向内看去,俞慕白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她瞧着那人的身量与那夜交手的黑衣人正好相符,想来就是那一位了。
夜曦上前一拜,歉疚的说道,“俞公子,抱歉,让您久等了。”
夜曦说完抬起头,很自然地扫了俞慕白旁边那侍卫一眼,那人此时正好在盯着她看,四目交汇,那侍卫眼神犀利,显然是十分戒备夜曦。
夜曦朝他略微颔首,十分调皮地眨了眨右眼,告诉他她已经认出他来了。
俞慕白的侍卫甘遂见了面色微囧,垂眸看着地面,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俞慕白此时却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若不是她穿着侍女的衣裙,洒脱利落,丝毫没有温婉的气质,他险些真的要将她错认成自己的姑母,反倒要起身给她行礼了。
俞慕白到底是相门子弟,便是心中再波涛汹涌,面子上依旧镇得住,嘴角一弯浅笑,声音温厚地说道,“姑娘不必多礼,我也是刚来没多久,请坐。”
夜曦颔首,也不客气,干脆利落地坐到了俞慕白的对面。方才为了甩开翟麦有些匆忙,嗓中有些干渴,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饮了一大口润嗓子。
俞慕白望着夜曦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俞家的家训严格,教出来的子女皆品性温厚,举止有礼。姑母在世时举止堪称礼乐典范,眼前这个却是个不拘一格的奇女子,方才当真是他眼花了。
夜曦将杯子放在桌上,心平气和地说道,“俞公子,我就不跟您绕弯子了,我给您送去的东西,您可是收到了?”
“那是自然,姑娘好功夫,竟然和我的侍卫打成了平手。”俞慕白笑着指着甘遂道,“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的侍卫甘遂。”
夜曦朝甘遂拱手,声音清越干脆,“多谢承让,在下夜曦。”
夜曦说完回首看着俞慕白浅浅一笑,眼神澄澈,面容纯真而无辜,“俞公子说笑了,那晚交手时,甘兄多次手下留情,我这才勉强和甘兄打成了平手,若非如此,我怎能有命在这里说笑。”
外的冷锐,这是在敲打俞慕白了。
“姑娘言重了,我当时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姑娘的面容像极了家中的一位故人,思念心切,难免一时间乱了分寸,这才派了甘遂去侯府一探究竟。”
“临行前我是万般嘱咐,千万不要惊扰到蒋二哥休息,也不要伤到姑娘,结果甘遂到底是个习武之人,若是无心冒犯到姑娘,还请见谅。”
夜曦不免在心中冷笑,果真不愧是邺城双璧,能神色自然地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丝毫不会脸红。
若不是她睡眠极浅,及时醒过来,追了上去,打斗中没有落下风,谁知道后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夜曦有求于人,往事也不必太过计较,笑道,“俞公子说的在理,我自然不会斤斤计较,不过我心中倒有些好奇,您口中所说的那位故人是谁,如今我前尘尽忘,若是能从俞公子这里寻得一些线索,夜曦感激不尽。”
俞慕白看着夜曦的脸,陷入沉思,若是想让蒋衡娶不成安宁,眼前的这人便是关键中的关键。
纵使她身上没有平儿的胎记,但仅凭着这张和姑母有七八分相像的脸,任何一个见过姑母遗容的人都难免所怀疑。
只要平儿还在世,蒋衡便没法娶安宁,如此蒋衡就不会陷入到晋王兄与太子之间两难的境地。
这一点既然他想得到,蒋衡就一定能想得到,但蒋衡却似乎只想让她在西院当个侍女,并没有让她化身为安平公主的打算,这又到底是为何?
难道是为了护住眼前这人?
蒋衡一直口口声声说她不是平儿,难道全是假的?
还是另有隐情?
他与蒋衡一起长大,算是至交兄弟,所以他相信以蒋衡的为人不会去扯这样的谎来骗他和晋王兄,这件事想必另有隐情。
俞慕白收回心神,蒋衡那里不好下手,他只好探一探夜曦的底,遂正色道,“我觉得你的脸很像我的姑母,已故大齐孝贤皇后。”
夜曦握着茶杯的手微颤,杯中的水扬起层层涟漪,就像她此时的心。
她原本心中有些预期,但听到这个结果却依旧难免震惊,她不过是一个北境来的舞姬,一个名不经传的寻常百姓,竟然会和处在深宫尊贵无比的一国之母相像,这是她从未想到的事。
福兮?祸兮?
纵然心中有些烦乱,但夜曦还是很快平复了下来,将手中的茶杯轻放在桌上,朝俞慕白恭敬一拜,声音淡然地说道,“俞公子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怎敢和俞皇后相像,定是俞公子思念心切,有些看花了眼。”
俞慕白神色郑重地说道,“你觉得我会拿着这件事开玩笑吗?”
“夜曦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