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小时候的部队所在地是个山区,部队里的小孩大部分都是在附近的一个村小借读。
他们入学那会,全国小学还是五年制教育。
那时候的村小并没有自来水,老师要吃的水,都是去附近大队部的井里挑。
那是80年吧,大冷的冬天,1年级的齐湘就轮到了挑水的活。
她独自赶早到了学校,去食堂拿了一个洋铁皮大桶和扁担,跟一起轮挑的同学来到离学校一里多路的村大队的。
早上雾气弥漫,整个村子都笼罩在白茫茫的大雾之中,她们转了几圈才找到水井边。
青石板筑起的井沿有半米来高,她顺着井沿探头一看,那漆黑幽深的井口就像巨兽的怪口,吓得她脖子一缩,不敢再看。
同来的女生是当地村民的小孩,挑惯了井水的。
看见齐湘胆小的样子,觉得好笑,她们称这些部队借读的小孩为:部队伢,用土话喊出来就是:波碟压。然后这些波碟压就喊他们:地瓜崽。
两边的小孩总是有一些界限的。
小女孩很高兴自己会的比她多,很热心的指点她。
她把井边的打水木桶放下去,然后手扯着井绳抖啊抖的,木桶倾斜着,大半桶水就涌了进来。
她和小伙伴一起使力,一下一下换着手,将那木桶扯了上来,倒在大洋铁皮桶里,还不到1/3呢。
齐湘跟那个女生学了一阵子,终于会扯井水了。
两人把大桶装满后,套上扁担,小小的身子一人一头使劲吃奶的力气,才能把那大洋铁皮桶抬离地。
两人哼哧哼哧的走一会、停一会,大冷的天硬是出了一身汗,才把只剩下大半桶的水给抬回学校。
钟策一开始并没有在村小读,而是去了比较远、教学条件好些的镇中心小学读书,直到齐湘三年级的时候,他才转到村小。
这一来呀,成绩优秀、综合能力强的他立刻被学校老师委以重任,当上了三道杠的大队长。
每天齐湘他们乖乖的排队做操,搞这样活动那样运动时,钟策都是老师身边的得力助手。
管操行、管纪律、管小红花、管流动红旗啥的,真是威风凛凛,帅到天际。直把小平民齐湘羡慕得不行了。
而心里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她长大了之后才明白。
两个人心里都甜得化了糖,一前一后的穿过一条20多米长的窄巷子,来到了一个有院子的小楼前。
院门大开着,齐宁坐在小木凳上,手里拿着个甜水梨,啃得嘎吱嘎吱的,旁边是一大丛开满大白花的栀子花。
看到钟策齐湘二人出现,她立刻热情的招呼:“呀,钟策弟弟来了呀,快进快进,等会就开午饭了,有你小时候忘不了的齐家妈妈的味道哦!”
齐宁为人爽朗外向,善于交际,这几句话一说,一点生疏感都没有。
钟策赶忙微笑道:“齐宁姐姐好!”
“妈!妈!钟老大来了!”齐宁姐姐已经率先向屋内奔去。
“哟,小策来了呀,是不是长高了啊?”邓秀闻言,赶紧从厨房里奔出来,双手还在围裙上擦着水。
钟策保持着不变而得体的微笑,礼貌而不失热情的喊道:“邓妈妈好。”
从小两家人处得亲,虽然没有真正的换孩子带,但是两家孩子都呼叫对方的妈妈为x妈妈,当时还是家属区的一大奇事呢。
一看钟策长得这么高,邓秀吓了一跳,这孩子,完全高她这个老人家一个头还有多了,怎么这么会长。
“小策你多高啊,不得有一米八吧?”邓秀问道。
“我一米八三。” 钟策回道。
“这孩子,真肯长啊。”
邓秀感叹道,然后吩咐两个闺女:“老二,快去给你钟哥哥打盆洗脸水。齐宁,去给小策倒水喝。小策,快把包放这里。”她指着院门里面的客厅道。
齐湘拎着包,放到客厅的条凳上,飞跑着去打洗脸水。
妈妈就在供销社上班,听到老钟家的老大要来,早买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盆子和毛巾都用开水烫过,毛巾也在7月天的大太阳下晒得干酥酥的,还散发着阳光的香味呢。
齐湘从水缸里舀了一瓢今天上午才扯上来的沁凉井水,想想妈妈的话,又用开水瓶倒了点热水进去。
伸出一根手指,试了试温度,把毛巾放到脸盆里,她端着盆子就往客厅飞奔。
钟策看着齐湘端着盆水,还跑得跟风车一样,深怕她一不留神摔一跤,赶紧站起来去接盆子。
齐湘侧了身没给他接,而是把脸盆放在又宽又墩实的条凳上,笑道:“钟策哥哥你洗脸。”
钟策洗了脸,感觉清爽多了,开始拉开提包的拉链,往外一样样拿东西。
“邓妈妈,这些是我父母叫我带的土特产。”
很快,客厅的茶几上就堆满了钟策拿出来的各色土特产。
“哎呀,你这孩子,这么大老远的来看我们,还带那么多东西,见外了不是。”
邓秀嘴巴上这样说着,心里打定主意,到时候也得装一大包叫这小子拎回去。长那么大的个子,还怕提不动么。
齐湘哪里能料到妈妈还会这么腹黑,看着那些包装精美的特产,她觉着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没办法呢,谁叫她从小就是个好吃嘴呢?
这可是家养的习惯啊。齐家四人,除了爸爸,谁不爱吃呀?
“你们先陪着小策聊,我去弄菜。”邓秀急匆匆的往厨房去,她今天准备大展身手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