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泉有了几分猫捉老鼠的戏谑,心情随即放松,很快也有了主意。
一点差十分,吉普车开到白云看守所。两名押解的士兵架着鲍贤,几乎是脚不点地进了值班室,当值的军官核认完毕后签了收放条,张玉泉拎着鲍贤,跟在领路的值班军官后面进了监区。监区严禁非驻守单位的持枪人员出入,两名带枪的士兵也不想劳神办理存枪手续,只能把最后一段路的押送交给没配枪的张玉泉。
这里是秘密关押鲍贤的老地方,他来过很多次,几乎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张玉泉连搀带扶着鲍贤,放慢脚步拉开了与前面军官的距离,嘴里低声道:“明天要走了?”
“你到底是谁?”鲍贤反问道,声音同样很轻,一点没有刚才的疯癫劲。他认得张玉泉是经常来提自己的人,但却不知道他此刻的身份。
从这句反问,张玉泉立刻推断出鲍贤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意味着,他已经看过那张纸条。但是,张玉泉不明白,这张条子事关生死,鲍贤为什么不看过之后直接丢掉或嚼烂吞肚子里?难道,他会不知道这张纸条就是个定时炸弹吗?
“我不跟你废话,也不想管闲事。你给我听清了,下午提审你要改口,彻底撇清顺达集团跟孤独家族的关系。就这两句实话,要不了你的命,也坏不了你的大事。如果你不干,我就把纸条交给工作组的人。”张玉泉本来想说交给临时过渡委员会,但想了一下,还是改口变成了工作组。
这纸条本来就是临时过渡委员会提审鲍贤时冒出来的东西,他不知道,也猜不到到底是谁给了鲍贤纸条,万一自己要傻乎乎撞上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鲍贤没有说话,仿佛在衡量什么。
张玉泉看到前面的军官已经开了监区铁栅栏门,也加快了语速:“你信不信,我还可以交给薛总?”
鲍贤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成交。”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向正朝自己招手的两名狱卒。
张玉泉对着鲍贤的背后用力吐了口唾沫,大声骂道:“就你这卵朝天的德性,还想要我扶你进去?要不要我帮你洗脚?”
“老张,何必和这种死人较劲呢。”值班军官笑着劝道。
张玉泉又假装骂了两句,这才走回大门值班室。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他借故送文件,又跑了一趟第二组那边。
办公室里人头蹿动,几位担任文员的年轻人神色肃穆,进进出出跑得飞快,显然发生了什么意外大事。
张玉泉听到工作组组长在自己的单间里冲着电话咆哮:“……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在顺达集团这个案子上翻供?这应该问你们秘书处,这个变化是昨天临时过渡委员会提审他之后出现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是不是和这姓鲍的达成了什么交易?这事,我必须向赵部长反映,你们应该去找阿合苏大人!想拿薛总和委员会来压我,门儿都没有!”
他绷紧的心一下变得松弛,交了文件,拿好签收条,神色轻松地离开了白云山看守所。
晚上,赵部长的女秘书忙着回家照看孩子,张玉泉和往常一样,热心地揽过了汇总到通联部的每日工作报告装订成册的工作。这些概括性报告谈不上高度机密,但第二天早晨工作例会之前必须呈交到赵部长桌上,也算是个既烦人又不讨好的琐碎工作。
在第二组的每日工作报告中,张玉泉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在下午的审讯中,鲍贤以记忆可能有误为借口重提顺达集团股权案,他声称自己经手的公司太多,把顺达当成了顺泰。位于粤北的顺泰集团才是独孤家族秘密全资的私产,而顺达集团一直是独孤家族觊觎的肥肉,只是没来及实施手段强壤夺而已。
“这鬼东西,还真有一张翻云覆雨的嘴。”张玉泉冷笑着骂道。
柴文德还在家门口等着,但今天看他的眼神却和往常不太一样,少了许多谦卑,多了一些亲近。
“泉哥,回来了?”柴文德笑着迎上来。
张玉泉想起昨夜和柴小曼的双宿双飞,脸上微微一红,努力抑住心头的尴尬,低声道:“你们家的事,有眉目了。”
“哦?”柴文德听的此话,瞳孔放大,一下子贴上来差点抱住张玉泉。但这个动作没有做完,柴文德就僵住了身躯,随即侧身让开:“来,泉哥先进家,洗把脸,跟嫂子侄儿聊聊。我去买点下酒菜,待会儿我们哥俩儿再慢慢说话。”
把这周领到的薪酬全部塞进老婆那双布满褶皱的枯瘦手掌后,张玉泉心底的愧疚感少了许多:“我在外面很忙,你多看着点家里。小二住院那边需要什么只管买,还有,别让阿大饿着,他在长身体,需要营养。”
老婆看到那么多美元现金,眼睛都亮了,接过来点了两遍才塞进内衣口袋里:“你认真做事,我会带好两个孩子,咱家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这一切,真要感谢人家薛总,我寻思着,得找个良辰吉日,给他老人家立个长生牌位,让老天爷保佑好人长命百岁,保佑咱们家蒸蒸日上。”
张玉泉沉吟着点点头:“我们家能有今天,都是薛总一手给的。吃水不忘挖井客,乘凉不忘栽树人,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了这份恩情。行了,你赶紧安排阿大睡了,去医院看着小二吧。”
老婆正要转身,又回过头来看看门外,低声道:“玉泉啊,你能不能给柴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