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山洞的石壁上,缓缓有水流滴淌下来,发出空灵的响声。
洞内漆黑幽深,无殇提着一盏绣金灯笼,一晃一晃渐渐走过。
她走得不快也不慢,刚刚好听不到一丝脚步声。
手中的灯笼轻抬,洞壁上光影交错,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在前面,静坐着一个人。
“这一次,比我预想中要晚了些许。”沧桑的声音划过黑暗,这,是顾承风的声音。
“嫌我办事不够利落,你大可以自己去。”无殇手中的灯笼烛光黯然,忽明忽灭,可是依稀照得清楚那脸上的不悦之色。
顾承风哼的一声笑了出来,慢慢运气,将方才凝聚在丹田的气力又散回周身,“无妨,我只当你是上了年纪,杀伐决断不如年轻时候爽快了,你瞧,什么时候起,你来这里也需要点灯才能看路了。”
无殇朝他啐了一口,将灯笼提到他的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顾承风,“是啊,我哪里像拾儿那丫头,有如此好的眼力,不如下次,让她来这里找你。”
“如何?”
太过聪明的人也总会太过无聊,很多事情只需经历过一次,就再无新鲜感。
不过,他们的生活中,也总有些不那么无趣的事情。
无殇的小爱好有很多,喝酒,算是人生中最不可剥夺之事,不过浅酌之余,最令她感兴趣的,就要数与顾承风斗嘴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看一眼顾承风那一脸明明很生气却不能杀了她的样子。
可是这一次,顾承风却没有选择接下她的话,而是直接问了外面的情况,这让她觉得无趣极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是小影儿杀了一个人。”无殇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值得说的事。
“哦,既然是影儿杀的,那一定是那个人该杀。”顾承风的声音低沉,却回荡在整个山洞中。
这句话,让无殇听着似曾相识。
这,不也正正好是她方才对江都的人说过的同样的话,他们俩,倒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不对,似乎是有哪里不对,这话无殇说没有问题,可如果出自顾承风之口……
无殇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时候起,你竟也开始护着小影儿了?”
顾承风别过了头,不让无殇再看到他的脸,他知道不管他怎样压抑自己内心的情感,都会被面前的这个人一眼看透,所以他干脆避而不见,免得尴尬。
“纵使我对他万般不公,那也只是我的事,别人却不行。”
听到这样的话,即使不看他的表情,无殇也知道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他们两人之间,本就是没有秘密的,也不必遮遮掩掩。
无殇故意耐着性子长呼了一口气,调笑着说,“嗯……你这句话,小影儿若是听到,只怕是死也无憾了吧。”
“多事。”顾承风又转过脸来目光凝视着无殇,神情严肃,“葛中离这个人,你怎么看?”
“孩子嘛,倒还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
只可惜,刚极易折,强极则辱。
今日我与他交手,这孩子功夫底子不错,内功浑厚,最难得的,是他本就带着一股子浩然之气,能将所有的邪祟都驱镇三分。
这样的气势,是因为敬畏生命,所以才无所畏惧。
这正是小影儿身上所欠缺的,也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
他要是假以时日得以深造,或可赶超你我也尚未可知。
就是可惜,跟了他那个一根筋的师父,继承了他的古板固执,招式路数太正,不懂得变通以退求进,再这样练下去,早晚有一日会遭人背后毒手。”
无殇说着,略带着惋惜的神色,“说句实话,我还蛮喜欢这个孩子的,在这乱世之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之人,真的是世所罕见。”
“你喜欢?”
“嗯,喜欢。”无殇丝毫不做掩饰,坦然承认,的确是喜欢,有时候,往往可以因为一句话就从此信任一个人,同样是惜酒之人,无殇恨不得能与他马上痛饮个三天三夜。
“万一,他终有一日会与影儿为敌……”
“当然,事有亲疏之分,若他方才有半分想杀小影儿之意,只怕现在走出去的已是他的尸体。”无殇的两根手指轻撩着额前青丝,明眸低垂,“那夜影儿杀了那个人,你我都是知道的,也是我找人去善了后,把他埋了起来,可又是谁,把这人从土里挖了出来,送到了葛中离的面前,伺机挑起渝州与江都的争端?”
“那人,应该有足够的理由去恨我,而且,还是那夜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是她?”顾承风站起了身,走到石壁一旁,左手紧紧地攥住了岩壁上凸起的石头,他想起了顾影曾经跟他提起过,陈家米铺的小荷也曾见过那片乱葬岗。
“小荷那丫头的鬼主意倒是不少,不过以她的轻功,能不被小影儿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无殇轻轻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测。
“难道是……”
无殇点了点头,“遥闻中州孙氏夫妇当年闯荡江湖之时,靠的就是这一身踏雪无痕的潜行本事,只不过他们遇到了一个人,轻功却远在他们之上,当初孙氏虽侥幸逃脱,却不幸仍是挨了一刀,那一刀,就在她的左眼位置,后来……”
“后来,他们便心甘情愿地跟随这个人。”顾承风接过了无殇的话,轻合双眼,往事一幕幕又重新翻涌在了眼前,“当年绝顶峰之